據黑衣衛駐開化總督區的探子回報,起義軍的首領是一名叫蘇拉巴蒂的巴厘人,在一次巴厘王國內戰中被俘,賣給了荷蘭人,送到巴達維亞當奴隸,後來又在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軍隊中當兵,並一路做到了一個小軍官——此時的荷蘭軍隊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類似蘇拉巴蒂的解放奴隸充軍,一旦逃跑就會重回奴隸身份,因此大多數奴隸軍隊對荷蘭人極為忠誠。

在東印度公司服役期間,蘇拉巴蒂因不堪忍受荷蘭軍官的凌辱,帶領自己的數十名同伴,在勃良安起事,反抗荷蘭殖民者,結果不出意外地被荷蘭人擊敗,逃入山林,不知所蹤。

如今,這個蘇拉巴蒂竟然躥到了馬打蘭王國,還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齊國人便有些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受到荷蘭人的慫恿和支援,跑到這裡來跟我們搗亂。

直到昨日,荷蘭東印度公司派了一位高階代表前來三寶壟,面見齊國駐開化總督詹子炎,極力分辯諫義裡地區爆發的土人武裝暴動與荷蘭人沒有絲毫關係。甚至為了自證清白,東印度公司願意派出八百名武裝部隊,隨同齊國駐軍共同剿滅這些土人暴民。

想想也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據有的東方據點,皆在齊國攻擊範圍內,要是有什麼不軌舉動,立即可以將他們經營了八十多年的殖民勢力連根拔起,使得整個東印度公司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再者說了,隨著雙方貿易關係的日漸深入,彼此之間經濟關係差不多是深度繫結,荷蘭東印度公司與齊國的貿易額,佔據整個公司貿易額的五成多。就算是看在錢的份上,荷蘭人也沒理由做出這等瘋狂之事。

開化總督詹子炎接受了荷蘭人的解釋,對於他們的派兵請求,則予以婉拒。

這可是我齊國人的“內政”,哪用得著外人來插手。

當下,詹子炎命令馬打蘭王國出動軍隊直撲諫義裡,務必要將該地叛軍阻擋在利曼山一線,勿使其蔓延禍亂至更廣的地區。

同時,派出使者前往馬都拉王國、日惹王國、布拉姆邦王國,命令上述三個藩屬國立即集結軍隊,朝諫義裡地區彙集,配合齊國駐軍,全力清剿叛軍。

就在齊國人磨刀霍霍,準備對暴動的土人大開殺戒,以警示島上所有潛在的反齊勢力時,一位來自馬打蘭王國都城蘇拉卡爾塔(今印尼爪哇島梭羅市)的真神教派長老來到三寶壟,拜訪了詹子炎。

“血腥的屠刀,永遠無法平息教民內心無盡的躁動和反抗。”希達·亞特鄭重地說道:“在這個世界上,唯有偉大的安拉可以拯救人的心靈。我在此懇請仁慈的總督閣下,減少非必要的殺戮,同時能給予偉大的真神教相應的政治地位,勿要強行打壓和削弱。否則,你永遠不知道,在真神信仰之下,無數的教民會爆發出怎樣的力量。”

“我們需要秩序,一個穩定而和諧的秩序。”詹子炎冷冷地說道:“任何掀起暴亂和破壞秩序的行為,都將被無情地鎮壓。若是,你代表諫義裡地區暴亂的叛軍,我想你的勸說,沒有任何意義。所有人必須無條件地放下武器,主動投降,如此,才能避免更大的殺戮。”

“不,我代表的是真神,是無所不知的安拉。”希達·亞特彎下腰,右手撫胸說道:“尊敬的總督閣下,嚴酷的暴力鎮壓,只會助長新的暴力,從而讓富饒的爪哇大地充滿血腥和汙穢。另外,你們過度地削弱我們哈乃斐派,將會導致更為激進的罕百里派佔據教民的內心世界。這對你們齊國人而言,將會是一個巨大的災難和無休止的麻煩。”

哈乃斐派與馬立克、沙斐儀、罕百里學派並稱為真神教遜尼派四大教法學派。最早由8世紀艾布·哈尼法教長所創。該派在創制教法律例時,主要以《孤南經》為據,審慎引用聖訓,重視類比和公議。

而且,該教派對類比和公議的運用比較靈活變通,尤為強調執法者個人的意見和判決,故以“意見派”、“溫和派”著稱。該派在釋法時,重視教法的精神而不拘泥於教法詞句,認為在特殊情況下,以教法官的判定為優先原則,作出更近於公正的判決。該派主要盛行於奧斯曼、阿富汗、北非、印度、中亞等地。大陸西北地區的綠綠,也大多遵奉該派學說。

而罕百里派則主張教法必須嚴格依據《孤南經》和聖訓,並認為廣泛蒐集聖訓,可作為教法的補充;不反對“公議”原則,但以運用先知門弟子已有的“公議”為限;認為“類比”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解決訴訟問題的權宜之計,反對按個人見解創制新法例。

罕百里派對君主制度更具挑戰性,同時也對非真神教群體更具強烈的排斥性,執行教法更為嚴苛,還非常容易蠱惑底層民眾去暴力反抗他們眼中“禮崩樂壞”的各土邦素丹和齊國、荷蘭等外來殖民勢力。

“所以,你們這個……哈乃斐派可以安撫人心,避免暴亂的進一步蔓延和擴大。”詹子炎沉吟了半響,意味深長地問道:“假如,我們全力支援你們的話,使你們完全掌握宗教解釋主導權,那麼某些真神教義可以用類比和公議的模式加以調整和改變嗎?”

“……”希達·亞特的臉上顯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尊敬的總督閣下,無所不能的安拉會根據世事的變化,是可以做出某些符合經義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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