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風雷”(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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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9年,己亥年,大齊乾武十七年,大明廣德五年,偽清順治十六年。
1月17日,傍晚,北海(今帝汶海)。
一支多達二十八艘艦船組成的龐大船隊正在北海迤邐而行,綿延數里,目標直指南方的漢洲大陸。這些艦船中,大部分是齊國所屬的移民船,也有少許是來自印度、巴達維亞以及南洋諸島的商船。它們一路在廣寧(今印尼爪哇島芝勒貢市)、保安(今印尼今帝汶島古邦市)、新鄉(今東帝汶蘇艾小鎮)不斷匯聚,然後組成了這支龐大船隊,一起駛往漢洲建業城。
在船隊外圍,有五艘齊國海軍戰艦伴隨航行。其實以齊國目前日益壯大的海上實力,整個北海地區,乃至宣化島(帝汶島)、威遠島(今新幾內亞島)、爪哇島一片海域,幾乎擁有絕對的控制力,而且又與活躍於該地區的荷蘭東印度公司處於非常密切的商業合作關係,因而並不存在能威脅齊國艦船往來的任何敵對勢力。因而,這幾艘戰艦伴行護航,更多的體現了一種象徵性的意義。
“父親,看!那是什麼?”朱葉茂趴在船舷一側,突然指著左前方大聲喊道:“好像是一處燈火!”
朱之瑜循著幼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左前方一處陸地上,隱然有一道明亮的燈火。
“約莫是一座燈塔吧?”朱之瑜看了半響,笑著說道:“剛才聽聞船上的水手言及,前方陸地乃是距離漢洲本土不遠的兩座離島,大門島(今澳洲北部梅爾維爾島)和小門島(今澳洲北部巴瑟斯特島),向來為建業港之門戶。據說,過了這兩座島嶼,漢洲本土亦為不遠矣!”
燈塔的建造歷史,最早可追朔至公元前約270年,托勒密二世委派希臘建築師、尼多斯的索斯特拉圖斯在法羅斯島東端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座燈塔,既可以為進入亞歷山大港的船隻指引方向,又可成為展示覆興的埃及君主顯赫名聲的巨大標誌。法羅斯燈塔因而野成為了古代世界的七大奇觀之一。
此後,阿拉伯人、印度人和中國人也都學會了這種用以保障海上行船安全的方法,在各自的周邊海岸建造了燈塔。中國第一座燈塔是民間集資建於福建惠安縣的崇武燈塔(1387年)。明代永樂十年(1412年),官府在長江口瀏河口東南沙灘上築起一座“方百丈、高三十餘丈的土墩,其上晝則舉煙,夜則明火”,指引船舶進出長江口。
而齊國的第一座燈塔位於小門島的最西端,水泥建造,高度66米,加上塔基,整個高度約72米。塔樓由三層組成:第一層是方形結構,高45米,裡面有八十多個大小不等的房間,用來作燃料庫、機房和守塔人員的住房;第二層是六邊形結構,高15米,用以儲存與輸送鯨油;第三層是圓形結構,上面用6米高的8根石柱圍繞在圓頂燈樓。燈樓上面,矗立著6米高的媽祖站立姿態的黃銅凋像。
這座的燈塔白天利用幾面巨大的凹面金屬鏡,反射日光,夜晚則點燃鯨油燈火,為過往船隻導航,可以使3040公里以外的航船就能遙望到燈塔的方位,從而不會迷失方向,可徑直向建業港駛來。在建業港,同樣也修建了一座燈塔,只不過,其高度和規模比小門島上的燈塔要小得多。
“朱先生,我們船長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請你移步艙室。”朱之瑜正在與自己的幼子和學生眺望那座巨大的燈塔時,一名航海長上前禮貌地說道。
“哦,那就有勞你家船長了。”朱之瑜略微沉吟片刻,也不矯情,隨著那名航海長欣然前往。
朱之瑜出身官僚士大夫家庭,父親朱正,字存之,號定寰,皇明詔贈光祿大夫,上柱國,並授總督漕運軍門,但未任。他在家中排行第三。朱之瑜八歲喪父後,家道中落,生活清貧,甚至影響其讀書為學。長兄朱啟明,天啟五年(1625年)中武進士,後升任至南京神武營總兵,總督漕運軍門。
朱之瑜就隨任長兄寄籍於松江府,為松江府儒學生,拜松江府學者吏部左侍郎朱永佑、東閣大學士兼吏戶工三部尚書張肯堂和武進學者禮部尚書吳鍾巒等為師,研究古學,尤擅長《詩》《書》。
崇禎十一年(1638年),以“文武全才第一”薦於禮部,而朱之瑜見“世道日壞、國是日非”、“官為錢得,政以賄成”,朝政紊亂,自己不能為流俗所容,就放棄仕途,專注於學問。甲申天變後,三拒弘光朝廷徵召,遂遭奸臣嫉恨,次年以“不受朝命,無人臣禮”罪追緝。朱之瑜連夜逃到舟山,以行商為掩護。
在隨後的數年間,輾轉江南、兩廣各地,最後於1652年,受張煌言所邀,返歸舟山,失志抗清,並隨大軍親歷行陣。
在廣德三年(1657年)二月,被張煌言薦於朝廷,就任禮部左侍郎。但任官未久,不忿於孫可望擅權,辭官返回寧波。
去年十月,受齊國駐南京代表符彥召所邀,決定搭乘齊國移民船前往漢洲大陸訪問,對這個由明人所建的華夏國度實地考察一番。看看這個新生的王國,如何自立於南方荒野大陸之上,並發展壯大到足以制霸南洋之勢。
朱之瑜帶著自己的侍妾、兩子,以及五名學生,從寧波登船,一路南下,先後停留廣州、瓊州,抵南平(今越南金蘭市)。在此休整一週後,乘坐移民船繼續南下,歷經臨安(今越南頭頓市)、安不納島(今印尼納土納大島)、廣寧、保安、新鄉等地。如今,眼看著,即將抵達漢洲本土,朱之瑜一行,均不由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
這一路行來,怕不是有萬里之遙。他內心深處也驚訝於齊國建立的一系列航線補給點居然如此之多,長則十餘天,短四五天,必然會有一處合適的島嶼或者沿海港口,以供船上眾多移民做短暫停留休整,極大地避免和緩解移民於行船途中產生各種疫病和疲勞。
都說海路莫過於鬼途,跑海之人,在經歷數千裡航程下,十之三四會因各種狀況而殞命於海上。但朱之瑜隨同移民船一路行來,路上困頓倒斃者不是沒有,但數量卻是很少。那些在船上爆發疾病或者身體出現不適的移民,也都會暫時安置於沿途各個補給點。待其身體恢復後,或繼續搭乘移民船隻前往漢洲本土,或在當地官員安排下,成為轄下定居屬民。
雖然還沒有抵達漢洲本土,但朱之瑜透過對齊國幾個轄下沿途領地粗略觀察後,認為齊國的民生建設恐怕要遠遠強於大明。當地居民臉色紅潤,身體強健,穿著雖然也都是一些粗棉布以及麻布,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顯得異常神色昂揚,看著他們外表也是一個個乾淨利落。
在大明境內,齊國軍人和部分官員一頭的短髮和對襟開扣的服飾,曾讓朱之瑜時常腹誹不已,常為詬病。想著,齊國之民,在去國離鄉後,是不是也如同那清虜一般,強制轄下民眾剃髮易服,混同蠻夷。
不過,一路經過數個齊國海外領地,發現當地民眾衣著、髮飾五花八門的,齊國當地政府並未有強制要求。有大明子民同樣的束髮冠帶,也有隨意披散著髮髻,穿著簡單布襟短衣,而那些留短髮、著新衣的人數也不過半數而已。
據說,在齊國的漢洲本土和海外領地,透過一個人的衣著髮飾,就能判斷出他是一個老移民,還是一個新移民。一般定居三到五年的移民,不論是為了融入新的社會環境,還是為了適應溫熱潮溼的氣候條件,基本上都會主動將一頭濃密的長髮剃掉,留一副利落的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