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峰道:“不是,苗家除了苗賀,其他所有人都不在血奴司。方才我已經去打聽過了,苗賀共有三兒一女,老大是文官,老二是武官,老三是苗麟,老四叫苗珏,乃是小云天少主的夫人。苗麟無官無職,在京城算是一方惡霸,他不會經商,這馨香苑雖是他出資,卻是由鄒清在打理。”

沈谷翼愈發地瞠目,自己只顧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而就在他借酒澆愁的時候,人家翟峰卻將這些事,乃至細微之處都查得清清楚楚,這就是肖家的護衛,今日他算是見識了。

看著翟峰,他伸出大拇指,隨即雙手抱拳拱了拱,道:“我謝謝少將軍!”

“哎,翟峰,你還知道些什麼?說來聽聽?”他突然好奇起來。

翟峰道:“現在查到的暫時就這些,若老闆還需知道什麼,我再去查。這鳳鳴酒樓的老闆查鳳和所有夥計都是咱們的人,老闆在川陽期間要是聽到什麼重要訊息可以私下告訴她,她自會通知少將軍。”

“好,我會的。”

“那您歇著,我就先出去了。”

“辛苦了,去歇著吧。”

當翟峰出去後,沈谷翼回味著他方才那些話,可是今晚自己已經喝的微醺,滿腦子一團亂麻,哪裡還記得起其他什麼,不管了,睡覺。

他蹬了靴子,扯下衣衫,仰頭倒在床上,可滿腦子全是那男子肉麻的話語,和鄒清的吳儂軟語,他滿心煩躁地一把扯過被子將自己兜頭蓋了個嚴嚴實實。

……

半個時辰後,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時辰後,他還在床上卷著被子滾來滾去,最後他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凌亂的頭髮下那張臉毫無血色,自言自語道:

“我這算什麼?千里迢迢來見你,見面了什麼都不跟我說,就算是個普通朋友,三年不見了,也不能這樣打發我吧?不行,鄒清,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言罷,他翻身下床,也不點燈,抹黑三兩下整理好衣服,又重新梳理了髮髻,這才輕輕開啟門,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踮起腳尖慢慢前行,緩緩下樓,直到走到門外,回頭看看沒有人跟出來,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道:這下你沒法跟著我了吧,我得辦點私事去。

此時尚未到子夜,街上已是少有行人,他腳步匆匆,一路返回了馨香苑。

馨香苑的深夜跟安靜的街道可是完全不同的景色,不過比起亥時,人也少了許多,尤其女人少了,現在多數都是留戀遊藝場的男子。

他也不打算再去茶室,便自己在裡面瞎溜達,閒逛。

走著走著,便看見西南角有個兩層的小樓,樓上紅燭閃閃,人影綽綽,偶有飄渺琴聲傳來,他並不知是何處,便緩緩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見門上掛一黑底紅字匾額,上書“翠月樓”,他抬腿便欲走進去,可是一條腿剛抬起,衣袖卻被人攥住,他回頭一看,剎時傻了眼。

只見鄒清正站在他身後,一隻手兀自攥著他衣袖,她神色緊張地說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沈谷翼驟然沉了臉,道:“我為什麼不能來?”

鄒清一把拉住他手臂,將他拽到了牆角大樹下,低聲道:“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快回去。”

沈谷翼譏諷道:“我是來遊玩的客人,怎麼,是你們馨香苑不歡迎客人,還是說是‘你’不歡迎‘我’這個客人?”

鄒清急聲道:“不是的,你別誤會……”

“我誤會?鄒老闆,你的茶室建的可真欠考慮啊,隔音不好。”沈谷翼滿面嘲諷之意。

鄒清臉上一紅,低聲道:“你,都聽見了?”

沈谷翼“嘿嘿”一聲冷笑,道:“我說怎麼三年不回來,原來都找好了婆家了,那昨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是你想的那樣……”鄒清面紅耳赤的辯解。

“是嗎?我雖然腦子不太好使,可耳朵難道也聾了?眼睛難道也瞎了?阿清,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離開的時候是怎麼跟我說的,難道你都忘記了嗎?我千里迢迢來尋你,你就這樣對我?你不覺得,你對我太殘忍了嗎?若非我今日聽到和看到,你打算瞞我到何時?”沈谷翼越說越激動。

“我……”

鄒清眼睛掃了一眼四周,低聲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聽我說,你先回去,明日,明日巳時,你在南嶼街碧蓮居茶樓二樓包間等我,到時候我自會告訴你,你快走吧。”

“你是怕他看見?既然怕他看見,你又怎敢單獨約我見面?”沈谷翼兀自口不饒人地嘲諷。

鄒清急了,連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對,可是現在真的不是說話的時候,相信我,一切都等我們見面再談,啊,求你了,快離開這裡吧。”

沈谷翼見她神色甚是緊張,一味地催促自己趕緊離開,雖是滿心不願,也只得悻悻然道:

“好吧,那明日,我等你。”

鄒清滿臉焦急之色,連連點頭道:“好,我一定去,你快回去吧。”

沈谷翼無奈地輕嘆一聲,轉身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鄒清眼中透出深深的憂傷,迴轉身來快步走入翠月樓。

而就在此時,翠月樓院中,剛剛從廳中走出的苗麟,正見到沈谷翼匆匆離去的身影,他的眼睛緊緊盯著走進來的鄒清,眸中閃出兩道狐疑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