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國皇宮御書房內

花甲之年的湘國皇帝身長七尺,清瘦而白淨,五官端正,眸色和煦,下頜一縷黑白相間三寸須,少了一份威嚴冷峻,多了一份仙骨風儀,身著明黃九龍袍,雖已知天命之年,但舉手投足間尊貴的帝王之氣盡顯無遺。

周公公手握拂塵垂首侍立於其身側。

下首肅立二人,一人乃年逾花甲的右丞相張明睿,一人正是邊關得勝歸來的肖子瞻肖將軍。

湘皇靜靜地看著他二人,淡然問道:“張相,方才在朝堂之上,你說要朕招安小云天,而肖將軍卻持反對意見,既如此,朕想問你,你想如何招安?”

張明睿抱拳額首道:“皇上,雖說小云天此番立了大功,但,畢竟小云天所在的伏龍山乃咽喉要地,小云天少主商無煬擁兵數千,如此要地,如何能讓一個佔山為王之人駐守?不如儘早招安了好,免得養虎為患。”

聽得此言,湘皇未作置評,將目光轉向肖子瞻,問道:“肖將軍怎麼看?”

肖子瞻躬身抱拳,回道:“啟稟萬歲,這小云天少主商無煬乃是我驍騎軍統領商莫之子,當年商將軍被血奴滅門,只留下了這唯一的血脈,本應受到我湘國保護,他母子當年逃亡在外,創立小云天乃是自保之舉,絕非草民流寇,伏龍山亦是三年前他們無意中尋得的一處無人荒山,原也不過是母子二人的安身之所罷了,卻萬萬沒想到,伏龍山會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在與血奴之戰中,商無煬的小云天傾盡全力,亦是傷亡過半,他帶領人馬和武器增援邊關,可謂功不可沒,何來的‘養虎為患’?商無煬乃商莫將軍之子,既非流民草寇又何來招安之說?”

張明睿道:“肖將軍此言差異,本相雖不懂作戰,但起碼知道一點,兵多思變,權大恐反啊。”

肖子瞻虎目圓睜,駁斥道:“如張相這般說,我肖子瞻手握兵權,那本將軍是否早就該‘思變’了呀?”

張明睿輕捋半尺長鬚,道:“本相不過是打個比方,將軍乃我國之重臣,而小云天不過是江湖俠士而已,這又如何比得?草民擁兵便有思變之可能,本相認為不得不防啊。”

肖子瞻冷哼一聲道:“當年,商莫將軍的品行咱們不是不知道,這商無煬究竟如何,透過此次戰役大家也都有目共睹,莫要以小人之心以待之,只要小云天固守伏龍山,也是為國效力,又何必非要將其收編?”

張明睿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眠?小云天不收編,又如何確保他能替我們駐守伏龍山?若是他招兵買馬,豈不是要在伏龍山上稱王稱霸了不成?”

肖子瞻衝著湘皇一抱拳,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坐擁上千人馬的江湖義士比比皆是,此番邊關大戰,在國內軍力不足之下,我兒肖寒率領的五萬兵馬,一半以上都是江湖俠士,他們為國拼死而戰,我肖子瞻看在眼裡,感在心中,你難道要將全國這般的江湖俠士都篩一遍,然後全部收編嗎?”

張明睿不急不躁地繼續辯道:“肖將軍,您這是吹毛求疵了呀,本相不過是在說小云天嘛,怎麼牽扯到江湖俠士上面去了呢?”

肖子瞻又道:“小云天商無煬不就是江湖俠士嗎?那我再問張相一句,若商無煬不願收編,你欲如何?”

張明睿道:“本相還是那句話‘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眠’?!”

肖子瞻漸怒,道:“張相,本將軍說過,商無煬乃是商莫將軍唯一的血脈,誰若敢動他一個手指頭,莫怪本將軍翻臉無情!”

張明睿衝他翻了翻眼皮,慢條斯理道:“將軍也莫要嚇唬本相,本相不過是就事論事,或者他散去手下兵馬,離開伏龍山,那就啥事都沒有了。”

湘皇淡然地看著他二人爭執,也不打擾,只這般靜靜地看著,聽著。

肖子瞻強壓怒火道:“那我問你,散了小云天,伏龍山誰去駐守?”

張明睿道:“肖將軍您啊,您那麼多兵馬,派些去駐守即可啊。”

肖子瞻咬牙道:“邊關大戰剛剛結束,邊境還守著十萬兵馬,隨時防範敵軍反撲,國內兵力捉襟見肘,你要我拿什麼放在伏龍山守山?”

張明睿道:“所以要你收編小云天啊,收編過來了,你不就有兵馬了嗎?”

肖子瞻道:“商無煬深受父親慘死之痛,是斷然不願再入朝為官的。報效國家的方式有千萬種,只要他心繫湘國,為國出力,又何必定要將其收編,強人所難?張相你可曾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考慮?”

張明睿淡然道:“本相不認得他,自也無需為他考慮,本相只為皇上、為湘國安危考慮即可。再者說了,聽說他還造出不少的新式武器,他不但擁兵在手,還不斷造武器,這可不得不防啊。”

肖子瞻道:“荒唐!造兵器的是老夫的兒媳,造好的兵器都帶去了邊關分發給將士們作戰,他若有異心,又何必如此費心費力,還幾乎將性命搭在了邊關?”

張明睿道:“此一時彼一時,曾經如何卻並不代表將來,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肖子瞻從牙縫裡蹦出四個字:“書生誤國!”

張明睿瞪眼道:“你……”

“好了!”耳畔傳來了湘皇的聲音。

湘皇靜默片刻,說道:“你二人各執己見,朕也算聽明白了,要說這商莫是被血奴所殺,也是為國盡忠了,他的兒女本當受我湘國保護,其母子建立小云天自保倒也無可厚非,且商無煬這孩子朕雖未曾見過,但知其驍勇善戰,倒是大有乃父之風骨,朕甚欣慰之,然,二十年來,他母子二人遠在鄉野生活,若驟然冊封為官,恐其不甚習慣,反倒不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