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被鐵面閻羅、拍了一掌。” 亮子神情痛苦,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不落下來。

自打來了伏龍山,也算經歷了幾次戰役,婧兒醫過的傷者不下百人,而此刻,婧兒還是被震撼到了,高亮這塊皮肉是被大力硬生生擊爛的,彷彿被大鐵榔頭重重砸過一樣。

這血淋淋的現實就是在告訴她,這就是戰爭,這就是災難,這就是傷痛......

商齊夫人聲聲喚著:“高、高亮......”話未說完,淚水已落了下來。

“姑娘,神醫,求您救救高總管,救救他......”

耳畔傳來亮子的聲聲乞求。

明明心如刀割,卻要裝作泰然自若,明明痛心疾首,卻要裝作無比堅強,這,一直是婧兒所堅持的,這一刻,她銀牙暗咬,深吸一口氣,屏息凝神,取出銀針先行為高亮施針止血。將金瘡藥灑在他各處傷口,以紗布進行包紮......

當將他身上的傷口全部處理完畢,高亮猶自昏厥不醒,婧兒自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瓶子來,拔除塞子,倒出一顆白色黃豆大藥丸塞進了高亮口中,再用手托住他下巴向上一抬,那藥丸順著口腔滑入了咽喉中。

“婧兒,高亮他、他怎樣了?”商齊夫人語聲焦急。

婧兒長長吐了口氣,面色凝重,回道:“肩頭肌肉盡碎,好在筋骨尚未曾斷裂,左腿骨折,其他地方均為刀傷、劍傷。剛才給他服用了我師父自制的補氣丹,別擔心,一會兒他自會醒的。不過,他的傷實在太重,現在我沒有辦法好好給他醫治,只能等戰事結束再想辦法了。”

處理完高亮傷口,婧兒與雪蓮一起,用力將高亮從亮子腿上搬開,輕輕擺放在地上。這時,婧兒後背衣衫已經汗溼,她以衣袖抹去了額上汗水,緊接著又去檢視亮子腿部的傷勢。

兩根纖細的手指輕輕掀開破損的褲子,但見半尺長的傷口處鮮血不斷在湧出,雪蓮忙遞過一條帕子來,婧兒接過,幫他輕輕擦拭傷口處的血跡,然而,她的手指剛觸碰到傷口,亮子那條腿不自覺地一陣抽搐。

婧兒的手停下了,就著火把仔細檢視之下,心中一驚,原來,就在裂開的傷口中居然“藏”著一截鋒利的斷刃。

亮子瞧上去不過二十歲年紀,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拌和著臉上的血水滾滾而下,此刻的他,緊閉著雙眼,牙關咬的“嘎吱吱響”。

婧兒不由得心中一痛,暗自慨嘆不已,真不知亮子受了這麼重的傷他居然還揹著高亮從戰場上殺出一條血路衝了出來,如此重情重義之人,自當贏得別人的尊重。

這斷刃在傷口中若不及時處理勢必要引起感染,一旦傷口感染,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此時,即使再疼,他除了忍耐也別無他法。

“張口。”

一旁傳來魏大夫溫和的聲音,他將一個布團送到亮子嘴邊,溫言道:

“孩子,忍一忍,有婧兒姑娘在,你這條腿一定會保住的,放心吧。”

聽得此言,亮子聽話地張開了口,將那布團緊緊咬住,可是他的身體卻依舊在不聽使喚地顫慄。

婧兒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這一刻,只有她自己的內心足夠強大,才能支撐起傷者的希望。於是,露出一絲帶著鼓勵的微笑,柔聲對他說道:

“魏大夫說的對,你忍著點,很快就好了。”

雪蓮眼中淚光閃爍,握著火把的手在微微顫抖,低聲對婧兒說道:

“姑娘,您輕著點,啊。”。

婧兒的目光在她的臉上略一停留,繼而輕聲說道:“放心。”

商齊夫人伸手接去了雪蓮手中的火把,“雪蓮,你也給婧兒搭把手吧,有婧兒在,咱們什麼都不怕,啊。”

雪蓮抬起衣袖擦拭去眼中淚花,用力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無論婧兒和雪蓮如何給他擦拭傷口,如何施針止血,傷口如何疼痛,亮子只管緊閉了雙眼,口中咬著那布卷一聲不吭,只是眼角的淚水卻不停地流出,直到婧兒從傷口中拔出那截斷刃,再為他敷藥綁紮完畢,疼痛已令他幾乎要暈厥過去,但最終,他還是挺過來了,衣衫盡溼,胸膛劇烈起伏,虛弱至極。

這份剛毅和勇敢不禁令婧兒動容。

雪蓮淚眼婆娑地上前將他口中的布卷扯出來,又以衣袖給他抹去額上汗水。

亮子感激地望著婧兒,顫抖的雙唇微微開合:“多、多謝。”只是聲音虛弱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