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我怕錢阿姨還沒睡著,也不敢跟阿咪提起說她是撞邪了,於是只能這麼敷衍了兩句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錢阿姨躺下翻了個身就呼呼睡著了,這次還打起了震天響的呼嚕。

我也躺下閉上眼睛,可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一直在想,剛才錢阿姨一醒來我的法釘瞬間就不燙了,這是為什麼呢?

本以為這只是一次非常偶然的狀況,可沒想到,接下來的每一晚,錢阿姨都要鬧這麼一出,到了最後,我甚至都習

慣了。

我也不由覺得奇怪,為什麼我第一天什麼都沒聽到,難道是她喊了,但我睡太死才什麼都沒聽到嗎?

芭城的最後一晚,我躺在床上看著她嗑瓜子,實在忍不住了,便提出了我的疑問。

「阿姨,您每天晚上做夢都夢見什麼呀?全都是噩夢嗎?那您不害怕啊?」

錢阿姨「噗噗」吐了兩口瓜子皮,抬眼兒斜睨了我一眼,冷哼一聲語帶嘲諷。

「哼,還不是那些我照顧過的病人嘛。你年輕,可能不清楚,在醫院裡需要護工的一般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行動不便,腿腳不方便的,另一種就是老人,就是那些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等死的,這種人幾乎一進了醫院就沒有能活著出去的。」

我點頭表示理解,這種事情只要用腦子想就能想明白,能跑能跳的人,幹嘛要花大價錢僱個護工呢。

「我在醫院乾的年份長了,在我們公司也算是個老人兒,所以那種腿腳不方便的公司也不會安排我去,主要是價錢太低,一般來說一天只有二百四左右。」

錢阿姨似乎聊上勁了,用胳膊肘撐起半邊身子,側臥著看向我,又嗑了幾顆瓜子,才繼續往下說。

「我一般都會接那種老人的單子,就是我剛跟你說的,進去了就出不來的老人,這種價錢高,而且啊,」她扭頭看了看兩側,似乎是生怕隔牆有耳被有心人聽去了,才神秘兮兮地說道:「這種人都好伺候,他們要麼昏迷,要麼口齒不清,根本提不了要求,我就陪在跟前,吃我的睡我的就行,一個月下來起碼能掙小一萬呢。」

「不是說還要給他們翻身、解決大小便問題嗎?」我詫異道。

「嗐,說是那麼說,可我做沒做誰知道啊?他們子女也不會天天來,就算來了,他們也告不了狀啊!」錢阿姨笑得十分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我心裡對她說得這些極其厭煩,因為我外公就是一位這樣的老人,一想到他老人家每次進醫院的時候都會被這種人這般對待,我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轉念一想,也不是所有人都和錢阿姨一樣,我還是願意相信,這世界上好人遠比壞人多。

然而她說了這麼多,和她做噩夢又有什麼關係呢?

想到這個,我順嘴就問了出來。

「那您平時在醫院也會做噩夢啊?」

「切,還不是因為照顧這些老人嘛,我送走了不少,他們死後擦身、換壽衣這些都是我做的,所以就不免見過很多死人也摸過很多死人。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吧,我時常會夢見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