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朝官有序退下,把站著不走、在柱子邊面向龍位眼巴巴、直勾勾衝皇帝放電的胡恆秋顯得很突兀。

胡恆秋向來是朝會能不來就不來、即便來了也躲在柱子後溜號,今天如此迫切和積極,皇帝想裝著看不見都不行。

皇帝:“……胡大人也留下!”

隨皇帝去御書房,不是三個人直接進屋就說正事兒,而是臣子從偏殿方向去御書房,站在外間候著;皇帝則有專門通道直達,先進裡間更衣、放水,然後再喝點兒茶。

若皇帝此時腹內空虛,還可能再吃塊小點心。

這不是皇帝不務正業,而是皇帝也需要一個轉換思維,理清思路的時間,再有,就是人有三急,皇帝需要放水,臣子也需要。

所以胡恆秋和溫炳銓以最快的速度在偏殿排空膀胱壓力,都顧不上好好抖抖,就緊忙去御書房外間候著。

皇帝就從容得多,他龍袍已經褪下,只著裡衣鬆快鬆快身體,李公公用溫熱的帕子幫忙給皇帝擦一擦脖頸和前心。

天氣開始變熱,加上心裡有事,皇帝容易出汗,不舒服。

上邊有李公公幫忙擦汗,下邊有小太監端著赤金夜壺、扶著龍根幫忙放水,皇帝總算覺得清爽了些。

“凌海,胡常豐今天怎麼這麼積極?”皇帝問道。

也就是隨口一問,李公公卻一頭黑線——您都不知道,我上哪兒知道?

想是這麼想,可給他吃一百個豹子膽也不敢這麼回話,李公公說道:“老奴琢磨,應是永安公又出什麼么蛾子了。”

現在皇帝聽到“永安公”三個字就頭疼——朕讓你永遠安分,不知道嘛?

“哼,”皇帝輕哼:“一天天的,淨出么蛾子!”

李公公在心裡給自己擦了擦汗:永安公,對不住了,您臉大,兜得住皇上的怒火,老奴可不行。

來到御書房,皇帝免了兩位大人的禮,直接令溫炳銓進裡間,詢問道:“你們可弄明白那火炮如何不點火就能發射了?”

溫炳銓立時覺得久懸於頂的雷有立即爆炸的趨勢,但再怕也得回話:“回皇上,臣親自帶著匠人進行了無數次試驗;

雖找到極易產生火星的燧石,卻也做不到每次都能擊發出火星;

而且,燧石與火藥捆在一處,火藥包被髮射出去的時候,也不能保證讓燧石受到撞擊,進而產生火星。”

不敢直接說工部做不到,只能說說“我們在努力”了。

不管怎麼說,從明火點燃,到燧石擊發,工部也算有了進步。

皇帝不由氣道:“工部一百多人都是廢物嗎?!”

這罵的,工部官員、吏員全成廢物了,倒是沒包括工匠。

溫炳銓不敢接茬,只說:“永安公天賦異稟,非常人可及,只盼著黃侍郎能夠受些教誨,興許能開闢思路。”

“永安公天賦異稟”——永安公是老天照應,天天給餅吃,我等凡人不可比。

“黃侍郎受些教誨”——黃侍郎他爹跟永安公關係熟稔,沒準嘗過永安公的餅。

“興許能開闢思路”——也興許不能,萬一永安公連餅渣子都不給呢?誰家有好吃的給外人留?

所以說工部尚書這位置,溫炳銓能順利補位,而不是等著皇帝給空降,必然是足夠圓滑的。

只是,現在溫炳銓深刻體會到鄭春秋當年的如坐針氈——只要有永安公珠玉在前,工部尚書的位置,誰坐誰扎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