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所言既合理又不合理,可惜胡恆秋總結不出來。

楚清的採玉隊確實沒有發生這些事故,那是因為隊伍裡有楚清這個人存在。

楚清知道高原反應,其實大宣應該也有醫者知道,畢竟大宣也不是沒有高原地區。

但是,古籍所記載的高原反應很少,即便存在也只是描述症狀,比如“跬步作喘”、“過者必喘”或“過者喘不醒”。

且多會先判定“水土不服”,再因患者面色而歸為“瘴毒”。

所以如果楚清不把高原反應這件事廣而告之,估計大宣不能有更明白的人。

無形中,這個醫學知識被楚清壟斷了。

而事實上,知識被壟斷,除了是社會上層階級有意為之,還有一個避免不了的原因:人口流動性差。

這問題可就深了。

人口流動性差,表面看是因為運輸不發達,進而歸結為工業不發達,內在原因卻是土地制度。

人是被土地拴牢的,祖祖輩輩都被拴在同一個地方,所以他們很少能得到外面的資訊。

而知識的傳播,離不開文字和語言。

文字,指書籍,被上層階級所壟斷;語言,指口耳相傳,人都被牢牢拴在土地上離不開,又如何得到遠方的資訊?

楚清可以把進入高原後會產生的不適,化解在日常生活中,家裡小子們聽命令習慣了,也不會去求甚解。

如今小子們不知道為何會有高原反應,但是他們知道該如何做,平日多吃些什麼保養身體。

甚至他們在適應了高原的低壓低氧環境後,能像當地人一樣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

而對於守家在地並不打算出門的人來說,跟他們說這些沒有必要,即便說了,人們也會如鴨子聽雷一般,只留下“有人水土不服,到了沃斯,撒個尿楞把自己給尿死了”的印象。

所以皇帝不會相信撒尿能死人,別說皇帝不信,隨著四皇子同去的太醫,若非親眼所見,不也不敢相信嗎?

既然不相信,那就只能是鄭春秋的避重就輕之舉。

這些都是表面現象。

最根本的原因在於,楚清一直以來給皇帝的印象就是:她乾的事情都容易。

讓她幹什麼,她就能幹好什麼;她自己想幹什麼,也都能幹好什麼。

這說明什麼?說明那些事情不難啊!

沒有人關心過玉礦是如何開採的,本國又不是沒有玉礦,再說玉礦也不是他們的。

沒有人關心過沃斯國玉礦位置,那裡的地理氣候環境如何,又不是他們去鑿石頭,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只需要知道楚清獲得多少他們得不到的好處就是。

皇帝的這種印象不僅來自與楚清的成功率,更來自朝臣對楚清的一貫打壓和否定——

楚清說出的理論,都能在書籍上找到;

楚清做的事,前人們已有開端,比如棉花棉布,人家沃斯早已有之,就算沒有楚清,大宣一樣不愁;

楚清的那些圖紙,無非是她所僱工匠研究出來,她只是過過手而已,總之,楚清做事,一是靠拾前人牙慧,二是靠皇帝給顏面。

甚至鄭春秋更總結過“楚清是曾為朝廷做過貢獻,可那也是她身為大宣子民的本分,更遑論她也因此得到朝廷重用;

食君之祿,必當分君之憂,她所做的一切與各位朝臣無有不同。”

在這樣的前提下,皇帝自然對鄭春秋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