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悠疲憊地回到辦公室,本以為會面對大家的責問,沒想到卻意外收穫一杯熱水。“那個……你不用著急回來,喝口水休息休息。”袁偉成有些扭捏地說。

葉悠呆呆地看著他,不知如何回應。

“今天上午……政委說了趙家的情況,正號召大家捐款呢。”劉明解釋道。

葉悠眼睛熱熱的,蒼白地解釋著:“我……上次趙老伯為我做鑰匙扣受傷,我心裡總是過意不去……就關注地多了一些”。

石小輝看了葉悠一眼沒有說話。葉悠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小葉,沒關係,以後有事兒就跟我們說。你今天也累了,別跟著我們審人事檔案。你去把案卷整整吧。”說著石小輝將鑰匙遞給她。

葉悠愣在原地,他為什麼會給她檔案室的鑰匙,還讓她去翻閱案卷……。葉悠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石小輝嘆了口氣,將鑰匙放在她的桌子上。

事到如今,他們都應該察覺到了吧?葉悠突然醒悟,這些人都是出色的刑警啊,他們……肯定多少猜到了些,或者本身就知道,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查。

“謝謝。”葉悠收起鑰匙轉身出了辦公室。

袁偉成見狀要起身,卻被石小輝按住,他們靜靜地看著葉悠的背影良久。

葉悠進到檔案室沒有著急找案卷,而是掏出一長串鑰匙逐一開著櫃子……,她要找到孟哥留下的東西。

厚厚地筆記、發黃的報紙靜靜地躺在角落裡。葉悠輕輕拂去上面的薄灰。它的主人好久沒有翻閱他們了。

“這些都是失蹤人口資訊。”劉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葉悠翻看著一個個走失通告。“孟哥一直看得就是這些?”

劉明點點頭。“老孟啊……就是心太重。他年輕的時候在派出所實習。那時候薊幽的冬天比現在冷,雪也比現在多。每到下雪時,就要全員出動掃雪,不然警車都開不出來。他們轄區有一個智障的孩子每到雪天就會來所裡幫助他們掃雪,掃完雪,他們就會送他回家。那天雪很大,天特別冷,那孩子又來掃雪,可這次老孟因為出警沒有來得及送他……。”

“那孩子……。”葉悠大概猜到了故事的結局,卻仍然抱有僥倖。

“誰想到那孩子自此便失蹤了。他們找遍轄區的每個角落都沒有他的蹤跡,他就這樣隨著那場大雪消失了。”劉明說道。

“一直都沒找到嗎?”葉悠問。

“一直都沒找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劉明嘆氣。“自此老孟就留下了這個毛病,收集失蹤者的資訊。這件事情就是他的心病。再加上後來趙冬失蹤的事情,他對這些就更上心了,可惜……。那面牆就是老孟提議建的……。”

葉悠拿起這些沉甸甸的資料問道:“這些我可以拿走嗎?”

劉明拍拍葉悠,“拿走吧。不過這對你可能沒有什麼幫助”。

葉悠不知道說什麼,現在她只覺得累,非常累。她不想再追著線索走,只想靜下心來將他牢牢記住,瞭解他的過往……重走他的路,閱盡他的人生。

每位警察身上都揹負著沉重的過往,他們汙泥滿身地站在黑暗中,卻依然堅守著光明,從未低頭。

解昆林的死成了李聞書心裡的一根刺,他走遍轄區的每個角落,爬過管界的每座高山,卻始終忘不了那幽深的橋洞,冰冷地河道……。

他站在竇小剛家的門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這裡已經荒涼得不成樣子,而這是他心裡的又一道傷疤。一定是自己做得不夠多,不夠好,如果……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這裡的異樣,是不是就會少一個受害者……。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他,彷彿一座牢籠將他困在那些時光裡。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他走遍薊幽所有的垃圾場、中轉站,卻依然毫無收穫。每當洩氣時,他就會來到竇小剛的住處,這些亡魂提醒他要堅持下去。

“李警官又來啦。”村裡的羊倌笑著打招呼。

李聞書轉過身:“我說老馮,你怎麼老是來這裡放羊,不害怕嗎?”

“怕啥?不做虧心事兒,不怕鬼叫門。”羊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