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風轉頭看了眼垂釣湖心亭的老人,駝背清瘦,身穿麻衣,腰間同樣懸著一口東越戰刀,秦仙兒身邊除了船伕,還有那個閒來無事只會垂釣消遣的老頭,釣魚翁。

要說這釣魚翁,冬日房頂釣臘梅,夏日水裡釣夏蟬,只帶一壺老茶,行為舉止怪異。

李清風眼裡,他是一個怪老頭。

釣魚翁自顧垂釣,從來沒搭理過李清風。

等秦仙兒和李清風消失在走廊盡頭後,釣魚翁手抬魚竿,不大的湖面頓時一震,掀浪三尺高,在空中流轉出一條蛟龍咆哮,擺尾落下,聲勢驚人!

船伕躍下房頂,緩緩來到湖心亭,沉聲道:“明日一早,我送小姐回東越,李府小子不過二境武夫,離開滄州就是江湖,你保護他。”

釣魚翁拒絕道:“卵蛋,我送小姐回東越,你去保護那小子。”

船伕淡淡道:“這是小姐的意思。”

釣魚翁搖頭道:“小姐沒考慮周全,李府小子沒見過你長啥樣,所以你去。”

船伕腳下挪動一寸,地板頓時龜裂數道裂痕,說道:“你會易容,輕而易舉變千面。”

船伕接著道:“小姐喜歡泛舟湖上煮茶,你不會撐船,回東越沒用。”

釣魚翁不悅道:“屁話,撐船誰不會。”

船伕冷聲道:“小姐體弱,落水易感風寒,你不聽勸,我殺了你。”

釣魚翁轉頭咧嘴笑道:“殺我?小姐身邊的二夫三魚,老子最不怕的就是你船伕,走走走,去城外樹林比比,誰輸誰想辦法保護李府小子。”

船伕點頭道:“正有此意,幾年,還是十年沒有武過戰舞了。”

釣魚翁扔掉魚竿,怒道:“卵蛋,半月前你才殺了兩個五境人魈在小姐面前邀功。”

斗笠下的船伕露出一個僵硬笑容,率先掠出湖心亭,腳點湖面激起幾圈波紋,徑直躍出了城。

釣魚翁皺眉吐了口老痰,緊隨其後。

後院木棉閣。

丫鬟下人忙碌著端上一桌李清風愛吃的酒菜,然後在屋外點亮了兩根紅燭便匆匆退出了後院。

秦仙兒沐浴香湯,換了身紫衣長裙,腳下生蓮款款走來,盈盈可握的腰枝如弱柳扶風,胸前的沉甸甸似東海龍珠忍不住讓人拿嘴去含,鳳眼流波,桃腮欲暈,當真比畫裡摘下來的人兒還要好看。

名動滄州有三豔,讓老少爺們兒趨之若鶩,卻個個不及她半分唇眉靈動。

親手端來一壺酒,放下道:“今日與風哥哥舉杯,敬往昔十年,風哥哥來東越可要帶著清酒喲,仙兒塗上天底下最好的胭脂。”

秦仙兒喝了酒,臉頰更加酡紅亂人心。

越是臨近早晨,李清風心裡就越是不捨,出了李府整個滄州能與他說上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除了外出遊歷的四個狐朋狗友外,呂溫枝走了,秦仙兒也走了,此外再無一人。

喝了杯中酒,輕聲道:“回東越後,別脫了鞋子玩水,感染風寒便沒人揹著你去看日出日落了,唉,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秦仙兒乖巧的嗯了一聲,放下酒杯笑著笑著便哭了,不去擦掉臉頰淚痕,就要讓風哥哥記著,她是水做的,會哭。

李清風伸手想去擦卻僵硬在半空中,嘆息道:“一個人孤苦伶仃來滄州沒哭,在獅子橋下凍的瑟瑟發抖沒哭,視若珍寶的家鄉英雄花燒燬也沒哭,今天怎麼哭了。”

秦仙兒微微低頭靠近李清風的手掌,輕蹭臉頰,小聲道:“人想人,想死人。”

李清風擦乾仙兒臉頰上的淚痕,認真看了個仔細,笑道:“傻丫頭,若是你臉頰微瘦,你的兒子以後管我叫爹。”

秦仙兒痴痴笑著,思人,怎會不清瘦。

李清風伸手取下脖子上掛的玉佩,放在秦仙兒手裡道:“在東越等我,舞一曲東越戰舞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