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騰騰的蒸氣,沿著鍋邊呲呲地鑽了出來,氤氳出一屋子的鮮香。

屋子裡沒有人在服侍,只有丁無忌和於小暖兩個人,如同摯友般相對而坐。

鍋蓋一拿開,咕嘟嘟的湯汁又濃又白,像是隻小手一樣,撩撥著丁無忌的胃口。

“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由衷地讚歎了一句,丁無忌誠懇地看著於小暖的眼睛。

於小暖笑嘻嘻地給丁無忌夾了一塊魚肉在碗裡:“你剛剛受了傷,一會喝些魚湯,補補身子才好。”

“好。”丁無忌施然拿起勺子,對於小暖的話毫無懷疑,只是隨口又提了一句,“淑妃被秘密關了起來,要怎麼處置,等你拿主意。”

原主母親的仇,終於能夠報了?!

於小暖只覺得滿心都是驚喜,似乎就連原主的情緒,也被調動了起來。

“多虧你了。”於小暖鄭重地站起身來,對著丁無忌一揖到地,“淑妃一事,還有那天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麼事,隨時知會我便是。”

丁無忌手中的勺子頓了頓,忽然定定地盯著於小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才是那個來報恩的。”

“嗯?”於小暖忽然不懂了。

丁無忌輕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碗放到一旁,這才從懷裡摸出了一塊沾染了洗不掉的血痕的帕子:“這帕子,你之前是見過的。”

“這……”於小暖的眼睛轉了轉,“那次為你包紮手上的傷口時,用的就是這塊?”

“是。”丁無忌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小姑娘確實不記得當年的事情了。

“這帕子,本就是你送我的。”

“那年於府辦喪事,我逃難到了京城,餓得站不起來。”

“你拿這塊帕子包著菊花酥給了我。”

“靠著那包菊花酥,我多活了三天,這才被師傅撿回了宮裡。”

丁無忌的眼中霧氣微閃。

“這……”於小暖卻忽然低下了頭,猶豫再三,方才出了聲,“如果我說,救你的人,不是我呢?”

丁無忌愣了一瞬,隨即笑了起來:“於家的小暖小姐,下人叫得清清楚楚,我又怎麼會記錯?”

於小暖咬了咬牙。

原主的恩惠,卻由她來承了這麼大一個情。

要是不把事情跟丁無忌講清楚,恐怕她下半輩子都會活不安穩。

“丁無忌,有件事,說起來你可能不會相信。”挺直了脊背,於小暖正襟危坐,認認真真地盯著丁無忌的眼睛,“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於小暖了。”

在丁無忌越發驚訝的注視之下,於小暖心一橫,將她來到林國之後的事情,從頭到尾跟他講了一遍。

除了系統的事情之外,她沒有一絲保留。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於小暖的話音落下,心頭卻忽然浮起一絲悸動。

那似乎是原主的……感激與接納?

而也就是在這一刻,腦子裡的記憶如同開啟了閘門的洪水,悉數湧進了於小暖的腦子裡。

太陽穴漲得生疼,於小暖揉了揉腦袋。

目光在那帕子上掃過,於小暖的腦海中,忽然多出了一段零碎的畫面。

哀慼的送葬隊伍旁,一個比自己要大上好幾歲卻極瘦弱的清秀男孩正眼巴巴地倒在路旁。

自己將那帕子連同裡面的點心,遞到了男孩的手上。

這彷彿就是她自己的記憶,再無半分隔閡。

“小暖?”丁無忌的桃花眼中擔憂滿得都快要溢位來。

於小暖抱歉地晃了晃腦袋:“我沒事。”

丁無忌咬了咬唇,忽然站起身來走了出去:“我有點亂,先回去了。”

於小暖的背微微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