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等這件事過去了,咱們重新來過,把咱們家這片地弄得好好的。”高瘦男子忍不住暢想起來,“這邊種水稻,那邊種玉米,再開一小塊地種些菜蔬。”

聽著高瘦男子的話,女子笑了笑:“都聽你的!”

在高瘦男子沒注意到的角落裡,女子的憤懣一閃而過。

旁邊剛巧有人從他們的身後路過,聽見高瘦男人的話,忍不住哧地一聲哼了出來,話裡滿是嘲諷:“有人說,上游的水壩是朝廷下令毀的,以後咱們這裡就變成一片湖了,哪裡還有什麼田地?”

女子的臉色頓時慘白:“憑什麼淹了咱們家!”

“就憑他們是朝廷,懂嗎?”路過的人不屑地搖了搖頭,大步走開了。

女子定定地看著高瘦男人,眼睛裡淚花閃爍:“這朝廷也太欺負人了!”

高瘦男人只好捏了捏她的手掌:“走吧,逃出去找個好地方,先把今年熬過去,咱們再回來便是。”

隔著包袱拍了拍裡面那厚厚一摞粗布餅,女子的心總算稍微安定了些。

家裡所有的餘糧,都在這裡了。

女子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也許走到縣裡,就好了。

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當他們到了縣城的時候,街上已經住了不少流民。

粥棚的粥幾乎清可照人,女子與高瘦男人對視一眼,拉著小小的丁無忌灌了個水飽,隨後強撐著身體的疲累,繼續往前走去。

縣裡的存糧應該也不多了,再等在這裡過一冬,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們的目標,更改成了府城。

只不過在去往府城的路上,他們還是遭遇到了不幸。

“站住!”幾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攔住了丁無忌一家三口,劈手就來奪高瘦男人揹著的那個包袱。

女子想要過去幫忙,卻被毫不留情地在胸口踹了一腳。

“還有五張幹餅。”幾人好不容易拆開了包袱,結果發現裡面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吃食,頓時惱怒不已,“怎麼這麼少!”

一腳踢在高瘦男人的肚子上,任憑他抱著肚子滿地翻滾,幾人很快就把這幾張餅瓜分乾淨,隨即不見了蹤影。

那一腳下去,女子當晚就開始咳血。

沒過多久,咳血又變成吐血。

丁無忌只記得在那個極黑的夜裡,他的母親用手費力地撫了撫他的臉頰。

那隻手隨即無力地垂下,再沒抬起。

埋葬了自己的妻子之後,高瘦男子的眼睛裡早已沒有了光。

可責任感還是強行支撐著他,讓他帶著丁無忌往府城繼續走去。

府城的狀況比縣城稍微好些。

可一個多月之後,隨著粥越來越稀,裡面摻的石頭越來越多,就連丁無忌也已經察覺到,府城的飯也已經不多了。

去京城。

去京城!

在難民中,這樣一個念頭突然生成。彷彿有著什麼魔力似的,這些人的腦子裡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丁無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也成了一個這樣渾渾噩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