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相比被嚇得魂不守舍的,或是腦子不大好使正在糾結要怎麼回答才不算欺君的那些蠢貨……

這些琢磨出來皇帝話中題外意思的臣子們,也同先前的三楊閣老一樣,一個個的,登時變得口乾舌燥,神遊天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老臣有罪,老臣教子……”

既然已經猜到皇帝想要實施何種抑制土地兼併的政策,這個時候不趕緊表一表忠心,豈不是傻了?

然而還不待英國公張輔講完,王迪便止住了他下面要講的話。

“英國公何罪之有?”

“快快起來…朕先前不也說了嘛,只要不是以權壓人強行買入良田,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爾等是為了家族,是為了後輩。一片苦心,朕都可以理解……”

“但是,朕接下來要講的,卻是為了全天下的黎民百姓…朕也希望爾等,能夠理解朕的一片苦心。”

話都講到這一步了,滿朝文武百官,可以說,幾近有三分之二的,已經猜到皇帝想要講啥了。

一個個瞪大眼不敢相信的同時,皆是凝神屏息,靜待皇帝的金口御言。

“《論語.顏淵》有云: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荀子·富國》當中也講了,下貧,則上貧;下富,則上富。”

“管子更是強調,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故治國常富,而亂國常貧。是以善為國者,必先富民,然後治之。”

“太祖高皇帝怎麼起家的,爾等心裡都清楚。朕的心裡,也清楚。”

“歷朝歷代怎麼亡的,太祖高皇帝這樣一位雄才遠略的帝王,他若不懂得這些道理的話,又豈會頒佈那些抑制土地兼併的鐵律?”

“然,律法是死的,執行律法的人,卻是活的。”

“太祖高皇帝相信律法能夠約束天下的官員,朕呢,也是願意相信的……”

“但是,大明立國未有百年,眼前的事實卻告訴了朕,僅憑冷冰冰的律法,是遠遠不夠的。”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朕呢,曾經也考慮過重現太祖高皇帝時期的嚴刑苛法酷吏……”

講到這,明明皇帝言辭間不帶有一絲殺意,但滿朝文武許多臣子的臉色,俱是大變。

注意到這一切的王迪,僅是淡淡一笑,便接著講道:

“然,此政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以鐵律強制重新分配土地,便如那強扭的瓜一樣,不甜!”

“因而,在御駕親征期間,朕夙興夜寐,翻閱史書典籍,結合天下良田有定額這麼一個結論,終於想出一個既能治標又能治本的土改政策,那便是……”

“將歷朝歷代沿襲下來的丁銀賦稅,改為田賦徵收。”

“田多者,多納稅;田少者,少納稅;無田者,無需納稅,僅需執行徭役即可。”

“而徭役稅制,同樣進行改革。想出力的,依舊可以出力;不想出力的,折成銀錢即可。”

“諸位愛卿,此法,爾等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