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過後,已是九月初。

文曲星大皇子為安天下萬民,從昊天上帝那祈求得來的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對於那些深感煌煌天威的傳旨人而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他們早已將其傳遍至大江南北。

而人口超百萬的汴京城,作為天花最初的爆發地, 當越來越多生活在此的黎民百姓成功接種上牛痘以後,正如神賜良方記載的那樣,傷口劃痕處先是紅腫、再起膿皰、而後破潰、最終結痂。

有此症狀,人們心中頓時安定了許多。

而後,在朝廷重賞之下,接種完牛痘的上百人, 在與隔離區天花重症患者吃住三天過後,無一人患上天花疫病。

至此,別管那日有沒有在乾元門外有幸聆聽仙樂的,現如今,滿城百姓對於昊天上帝顯靈一事,那絕對是深信不疑。

甚至是說,有諸多愚昧之輩,已經在家中悄悄為文曲星大皇子雕刻木像,日夜焚香禱告,以乞家人安康。

...

過了幾天,待到十五月圓望日朝會當天,大慶殿中,除了剛剛死了女兒與外孫,整個人都是一副生無可戀模樣的郭賢郭太師,其餘士大夫,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洋溢著喜悅之意。

天花疫病,這種自古以來就無藥可醫且傳染性極強的駭人疫病,現如今竟是已尋得將其徹底根治的良方……

這種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聞之,豈不快哉?

而剛剛死了老婆的趙恆,端坐於龍椅上,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的他,給了殿中士大夫充足的時間來歌功頌德。

“陛下,大皇子至誠感蒼天,使邪僻之氣,無漸以生……”

來了,來了,他又來了。

此時此刻,緊隨王旦之後出列上前進言的資政殿大學士王欽若,對於滿朝士大夫說不到點子上的虛偽言辭,他心中是萬分得鄙夷與不恥。

“陛下,《禮記·中庸》有云: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

“《孟子·告子下》當中亦是提及到,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大皇子以質子身份出使遼國兩年半期間不卑不亢, 身處險境卻能臨危不懼,身負重傷亦能不氣不餒,立不世之功還能不矜不伐…此乃聖人典範也!”

“唯有…也只有心性至誠的聖人,方能上感蒼天,聆聽昊天大帝降下的神諭!”

“是故,臣以為,為安我大宋宗廟社稷,陛下理當詔諭天下,加冕大皇子為我朝太子!”

此言一出,滿朝士大夫幹杵在原地,一時間,竟無人出列反對。

...

在王迪的眼中,基於未被蠻元鐵騎碾碎了脊樑骨,以及未被赫赫有名的廠衛鷹犬們嚇破了膽等諸多原因,大宋朝計程車大夫,與大明朝的文臣比起來,其中絕大多數,應該算是兩個極端。

將其說成是君子與小人,可能略顯言過其實。

但若是將其理解成為一個比較務虛,一個比較務實,那倒是恰當得很。

是以,對於較為務虛計程車大夫們而言,多數人的心裡也明白,太宗先帝遺留下來的那份口頭遺詔,已經阻擋不了承昊天大帝眷顧的大皇子及其生母劉娥入宮一事了。

只不過,心裡清楚歸清楚,他們一個個的,哪能拉得下那個臉來,在這大慶殿之上,主動向官家言明此事呢?

誒!

他們要臉不要緊,總有務實不在乎臉面的人。

其實呢,在這鬧心的天花疫病爆發之前,當臨川四句問世之後,想當宰相快想瘋了的王欽若,已經當眾進言過應該立即接劉娥母子進宮的事情。

只不過,這事很快就沒了後文。

現在好了,大皇子既然能得天眷佑,這不正好了坐實了他文曲星轉世的傳言嘛。

又是文曲星轉世,又能上感蒼天聆聽昊天大帝的神諭,再加上大皇子本就至誠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