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村,新村二期的一間院子裡。

有一對中年夫婦正在燈光下吃著晚飯。

屋子是方正敞亮、乾淨舒服的房間,再沒有以前土胚房的泥腥和潮氣;

燈是節能燈,明晃晃的,連對面婆娘臉上的麻子點點都看得清楚;

飯是有菜有肉,雖然也就一盤,但比起幾年前只見著點油星子的菜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男人面前還擺著一杯酒, 一把花生。

夫妻二人,自家屋裡,有酒有肉,在這安靜的傍晚,算是一頓簡約而不簡單的幸福晚餐了。

但坐在桌邊的兩人臉上卻不見半點幸福,反而滿面愁容。

穿著一件紅T恤,腰上還繫著圍腰的婦人身子前傾, 看著男人的臉, 小聲道:“你真的準備答應寶興娃?”

對村裡的不少人而言,村長這個稱呼是獨屬於顧大強的。

男人沉著臉,端起酒杯,默默喝了口酒。

“我在問你話!”婦人忍不住拿快子另一頭戳了一下男人。

男人扭頭瞪了她一眼,“有啥關係嘛!”

“咋個沒關係!”婦人面露焦急,“霍幹部對我們有恩啊!”

男人鼻孔裡噴出一陣粗氣,“我曉得!”

“你曉得!你曉得你還答應寶興娃!”婦人恨恨道:“他詹寶興不當人,當白眼狼,我們不能那麼幹啊!”

男人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面上浮現出一陣痛苦之色,“寶興娃說了,只要我明天配合他們,錢仁平欠我的工錢,他就去幫我要回來, 額外還給兩千塊錢利息!下午已經送來一萬了。”

說著男人從身上摸出一萬塊錢, 遞給婦人。

看著桌上那疊紅票子, 婦人不說話了。

男人是個木匠,最開始是被顧海濤拉入夥,跟顧海濤乾的,後來顧大強跟顧海濤這父子二人選擇出去發展,錢仁平的仁平建築公司又在招人,錢給得比顧海濤那邊要高點,顧大強也沒攔著,他思前想後,就留在村上做事了。

兩年幹下來,他一共掙了十來萬的工錢,但是錢仁平給錢就跟擠牙膏一樣,兩年幹完了都還欠起他五萬多。

後面他實在受不了,就乾脆不跟錢仁平幹了,自己再找活路。

但這個錢就一直拖下來了。

為了這個,他去錢仁平公司鬧過,還被打了一頓。

去找過詹寶興,詹寶興胸脯拍得邦邦響,結果也沒卵用。

還去找了當時已經在鎮上當官的秦幹部,秦幹部說幫忙問問,也沒得下文了。

現在能把這個錢要回來,對他真的是個很大的誘惑。

他看著婦人, “霍幹部福大命大,不差我這一個人, 我只想把這個錢要回來,五萬塊錢啊!”

婦人嘆了口氣,幫他重新倒上一杯酒,遞過去快子,“吃飯嘛。”

吃完飯,婦人收拾碗快,轉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