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談崩了的。事實上談崩了才是常態。

這麼短的時間,縱然眾諸侯能互相見面,也就是最開始試探的時候感到刺激,試探成功感到爽快,其他再沒什麼用了。

難道還能因為置身國師的高壓之下,產生“吊橋效應”愛上彼此嗎?

這些諸侯利益不同、立場不同、性格不同……互相之間除了吃喝嫖賭之外的共同語言大概就是拐彎抹角的罵朝廷了。

是以這道線前看著亂哄哄的,好像山呼海嘯,其實大部分諸侯都是在浪費時間,區別在快樂的浪費時間,還是憂心忡忡的浪費時間罷了。

當然,在群鴉之中,也有真正的仙鶴。物以類聚,有一些人利用烏合之眾做掩護,倒是建立了聯絡。

“浪費時間。這些人都是在浪費時間。”大帳中,一個高個子貴人冷冷道:“國師高明。他要的不是什麼大家俯首帖耳,唯他是從,要的就是時間。只要大家逡巡不前,京城裡的人就能騰的出手來做事,等到塵埃落定,他不用動一根手指就取得了勝利。咱們的線報說的明白,京城有大變故,說不定就是山陵崩,這個時候每一時每一刻都很寶貴,怎麼能浪費在聚會上呢?”

旁邊一個年輕一些的人搖頭道:“在這裡是浪費時間,進京城是自尋死路。我聽說了,進京的那幾個已經性情大變,從豺狼虎豹成了小綿羊了。依我說,那人的性格都變了,還能是自己嗎?不再是自己,不就是死了嗎?雖然還喘氣,但魂魄變了,和死了沒區別。你看他們鬧得這樣,其實根本不在人家眼裡,所以才苟活,如果真的要進京,那就是找死了。”

他看向旁邊,一個帳篷裡有四個人,加上他三男一女,神色都很嚴肅。

那女子開口道:“幾位君侯,我不知道你們在愁什麼,是愁有什麼大計不成嗎?我不知道你們,我這裡本來也沒什麼大計。我進京只不過是朝見天子,若能得些利是最好,如果一無所獲也無妨,我的根基還在曲州。如今若真是山陵崩,雖然取利無望,可是朝廷自然要安撫我等,至少不會為難,這不是好事嗎?你們是一開始就有計劃嗎?還是說本來沒有,聽到有可能山陵崩,就覺得這麼好的機會不撿便宜就算丟呢?依我說,只要平心靜氣,不去想有的沒的,怕也沒那麼失望了。”

眾人一陣沉默。那女子說只要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還說大家本來就都沒有計劃。可是她沒有計劃,不會被耽誤事,焉知別人沒有計劃呢?在座的諸侯在一眾諸侯中也算頭腦清明的佼佼者,縱然沒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計劃,一些順水推舟的目的總是有的。這一下全耽誤了。

耽誤還不是最慘的,有的人任務目標沒了。

倒不是說皇帝沒了怎麼的,而是他們想要聯絡的京中權貴沒了,人還在,權威還在,但是性情變了,相當於換了個內瓤,之前答應好的事,付出的心血自然全白費了。

所以那女子以己度人,自己不急就是別人不急,其實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在座有人不爽,那女子卻繼續道:“與其想怎麼在國師嘴裡奪食,不如想點更實際的東西。比如說,靈芝祥瑞。”

這話說出去,便有人嗤之以鼻,道:“捕風捉影的玩意兒。祥瑞?那東西都是糊弄老百姓的,我們是什麼人?功名馬上取,不靠手裡的劍和兵馬,靠什麼祥瑞?”

那女子呵呵道:“你也說是劍?你見過多少劍?知道劍的終點在哪裡?世上的神妙奧秘豈是閉上眼睛不看就不存在的呢?現在還堅持不語怪力亂神的,只有讀書讀傻了的腐儒罷了。”她不管對方臉色如何難看,道,“我知道,祥瑞是真正存在的!我已經查閱了不少經典,又得到了高人相助,比別人領先一步找到祥瑞蹤跡。”

被她反駁的人道:“你領先一步?那些京中的頂尖權貴才領先呢。你得到的訊息都是二手的,人家都找了十天半月了,你去哪兒領先?寶纓侯,你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那女子搖頭道:“誰在小覷天下英雄?你可知水盆裡取石和大海撈針的區別?誰的訊息是二手的?那些沒頭蒼蠅亂轉的人才是沒有訊息的人。我這裡有第一手中的第一手訊息。目標明確,祥瑞唾手可得。”

高個子貴人突然插口道:“不是信不過寶纓侯,若寶纓侯真有訊息,何必跟我們磋磨時間?你何不獨享祥瑞?”

那女子道:“四清侯不必明知故問,祥瑞豈是我能獨吞的?就是咱們合力,也不過堪堪有經手的資格,拿到手裡也只能保證安全的獻出去,換一個天大的好處,難道還真想留在手裡?我們雖然是劍俠,勢力比朝廷怎麼樣?實力比國師怎麼樣?有價值的東西最後總會兜兜轉轉,轉到最配得上它的主人手裡。我們只是一個經手者罷了。我拉你們,正是因為這段時間浪費也是浪費,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這裡,我們不聲不響做件大事,受益無窮。”

那國公道:“我們一起做大事?營地不呆了,京城不觀望了,一起結隊鑽山林去找靈芝嗎?”

寶纓侯搖頭道:“不需要,我們只要一直等在這裡,一起等來一個人,然後一起去問她便好。”

她一字一句道:“雲州,高遠侯。”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