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2 值得(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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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皇帝愕然,這就不是裝相了,是真正的意想不到,緊接著大怒,喝道:“老賊!安敢空口白牙誣枉朕?什麼天魔……你……你比順王、壽王之輩更近大逆!”
誣枉這個詞,用給皇帝本來就可笑。到了皇帝的位置,許多罪名根本不算罪名。殺人、放火、姦淫、敲詐……這些死罪對皇帝來說或是小事一樁,就算不美化成風流韻事,也絕不會受到制裁。皇帝愛惜名聲還好,不愛惜名聲做了也就做了。就連最能約束皇帝的“不孝”之罪,也有很多方法開脫。不說殺兄逼父不礙當明君的,就算是現在這位皇帝之前做的事也挺鬨堂大孝的,但也沒有人出來橫加指責。
但這個世界,依舊有些鐵律是皇帝不能碰的,不僅僅是觸犯了大多數人的利益被反擊坐不穩,而是真的如小民觸犯律法一樣,會被暴力制裁的。
比如“通魔”。
顧名思義,是私通天魔,出賣人間。
雖然怎麼想,皇帝通魔都像是個黑色幽默,但他依舊大怒:這不僅僅是罪名,也是對他人品的最大指責,是他不能容忍的,就好像有些綠林好漢,說他殺人放火可以,說他強暴女人,偷兄弟渾家決計不可。
皇帝如此暴怒,高遠侯卻依舊十分平靜,道:“看來陛下是不認為自己通魔了?我想也是。陛下花費這麼多心思是想得到什麼,而不是把口袋裡的東西送給別人。但那我倒想要問問陛下,陛下的力量從何而來?”
這又是一個大逆不道的問題,皇帝氣的喘氣都粗了起來,反問道:“好客可笑的問題。那我倒要問你,都說高遠侯鎮壓雲州,無有不從,如同邊鎮天子,伱的力量從何而來?”
高遠侯道:“所謂力量,一是自身的力量,一是驅使他人的力量,也就是所謂的權力。自身的實力當然是修煉而來,而在雲州的權力——朝廷的大義名分和制度,我自身的力量與權威,組織建設,賞罰與連戰勝利帶來的軍心,施政惠民所帶來的民心。這些支撐著我的地位與權力。”
她一條條的說,彷彿在君前奏對,雖然她的聲音低沉沙啞,是耄耋老婦的音色,但不知為什麼,那種意氣風發的用詞卻很像一個少年。
皇帝哼了一聲,卻在心中默默思索,暗道:這些御人的道理那些老傢伙從不肯在我面前清清楚楚的講解,還要我自己讀書去悟,還是此人給我分說明白,她倒是與眾不同。
這時高遠侯接著道:“所以我才要問,陛下知道的力量來自哪裡嗎?當然,本來陛下是天下至尊,所有人都該聽皇帝的。皇帝要做什麼縱然有阻力,但總歸是有人願意為你去做的。所謂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是,陛下應該知道,眼前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皇帝又冷哼一聲:這不是廢話?如果他還有“莫非王臣”的權力,又何必費這麼大心思做這些籌謀?
他好像已經知道高遠侯要問的本質是什麼了。
“陛下有天下大義,這大義本該全是陛下,但在中樞,太后始終未曾退出,而在地方則被諸侯侵蝕的差不多了。若說實力,陛下年輕,尚不足以與天下英雄抗衡。若說民心,殿下親政以來尚未能推行根本大政,只在京城尚有人受惠,遠則未遍,不能說有益於天下。若說戰績,陛下的英明神武尚不能……”
皇帝喝道:“好了,高遠侯你可以閉嘴了。你說這些題外話何用?朕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來這兒過癮的嗎?”
高遠侯笑道:“是我囉嗦了。我的意思說,陛下本來如同籠中……幼龍,雖然伸出時利爪,但也就是抓一些切實的東西,遠不足以隔空取物,干涉更強大的物事。再複雜精妙的籌謀,沒有強大的力量執行也是鏡花水月,而敵人又是那麼強大。但是陛下偏偏就做到了,憑空策動了許多足以牽制國師、滅殺宗室的力量,完成諾大的佈局。這些力量是從何而來呢?”
皇帝用計確實很奇,也很險,更重要是夠狠,想是籌劃良久的。但做事只要夠狠就行嗎?越是奇險之計,越考驗執行力,一環斷裂計劃便崩潰,手底下沒能人,什麼好計謀都給執行壞了。
而且,這次需要的不是傳統意義上中樞那些做事為政的人,而是要自身強大無視權威的強者,是離著少年皇帝最遠的力量,他從來沒擁有過這些力量,甚至現在整個朝廷也沒有。
皇帝道:“朕是九五之尊,雖潛龍在淵,早晚也當飛龍在天,有人想有從龍之功,因此投靠於朕,難道不可嗎?”
高遠侯搖頭道:“我說的不是那些人。想要進步的人自然不缺。似重夢真人那樣的人,無非投機客,他之前跟著國師只能當個管家,連劍客也不能做,沒得到足夠的實惠,投向陛下不足為奇。但還有一些人,來歷恐怕不是那麼清楚明白吧?”
“那我問的更明確一些——有這麼一位奇人,特別擅長偽造屍首。若不是他相助,陛下怎麼可能瞞住親孃的耳目,從容金蟬脫殼呢?”
皇帝倒也不否認,道:“奇人異士,世上不乏。高遠侯既然是劍俠,也當知道劍的領域裡,做到這些事並不多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