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作法自斃”。能讓罪行反加幾身的劍術,不在作惡的人根本不受影響。

血肉橫飛中,一場自己撕咬自己的盛宴正在舉行。一時間,嚎叫與慘叫此起彼伏。他們一面感受到痛苦,一面又被激發出了兇性,還拼命的撕咬幻想中的敵人,企圖用殘忍手段讓敵人飽受折磨,而這些折磨又更快的報應在自己身上。

湯昭本來十分噁心他們,但看了如此景象,也不由得側過頭去。輕輕一揮,讓獬豸將自己飛掠高空,遠離這片修羅場。

往上飛起,各種叫聲漸漸遙遠,只有低頭時還能看見一灘血紅。

再抬頭,兩個月亮交相輝映,一明一暗。明者清輝浩然,暗者寂靜空明。

“明月老兄,他們說是你的信徒,你認嗎?”

明月不會回答他,任由他從月下越飛越遠。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明月見過多少人,有智者也有蠢材,何必理會他們呢……”

冷風撲面,湯昭慢慢緩了過來,將劍橫在膝前,卻也不敢離手。雖然刑極給他的任務“清剿魅影”差不多完成了,但他不敢就此罷手,縱然不能回到抗魔一線,他也覺得還有隱藏任務等著他去發掘。

比如那個香主……

兩撥聖月教口裡都提到了香主,看來這香主必是他們的頭領,本事應該不差,說不定也是劍客。

劍客的話,就是和刑極一樣的強者。

當初刑極他們查出有白髮劍客在合陽縣出沒,唯恐他搗亂,一定要在魔窟之前將他抓住,可見對劍客的重視。而聖月教的劍客,危險程度更不必說了,實力不知,但總不會差。

也不知檢地司那些處理聖月教的人有沒有審出香主的訊息,是否報告過刑極?時間應該來不及,刑極還不知道一個劍客已經摸進他封鎖的魔窟裡了。

說到封鎖……

獄門關?嗤嗤,他之前還以為很厲害呢。

香主沒跟教徒一起活動,好像是等著偷襲刑極。那他也要上去看看,最好來個黃雀在後。

他乘著獬豸趁著月色往天河那邊飛去。

遙遙看到河水,只見數道鐵索橫穿河面,已經織成了一張網,把寬闊的河面切割得支離破碎。那蛟龍的影子深深藏在河底,毫無冒頭的跡象,似乎被頭頂的天羅地網壓制住了。

已經成這樣了嗎?

檢地司眾人已經不站在地面上了,一個個都踏在橫江的鐵索上,手中纏繞著鎖鏈,就像冬捕的漁夫們在等待開湖撒網。

刑極站在最中央,手中劍遙指河面,劍光在夜空中寒光閃爍,似乎蓄勢待發。

突然,他若有所感,抬頭看向湯昭,向他揮了揮手。

湯昭本以為他跟自己打招呼,仔細一看,原來是轟自己離開。他哼了一聲,心想:你不叫我靠近,我還不稀罕看呢!要不是為了救你性命,我難道樂意來?

他本也沒打算靠近,主動再往上升,漸漸遠離河面,從空中俯瞰,觀察全域性。周圍還是沒見到什麼香主,只看見重重鐵鏈。原來那鎖鏈不只是橫在水面,更封鎖了水流。在鐵索下的水面異常平靜,微微的波瀾撞在鐵索上就如斷頭一般,歸於沉寂。

那些鐵索互相交織,在中央彙集,中間有一鎖盤,是所有鐵索的中樞,上面覆著一個巨大的虎頭形狀。

狴犴!

狴犴鎮獄,這是牢籠!

整個河面明明是魔窟,卻也成了天魔的牢籠。

湯昭看著水面下似有似無的龐大影子,平靜地幾乎像是放棄了掙扎,突然升起了一個念頭:它是無罪的。

緊接著,他立刻又想到了薛大俠那血肉模糊的身形,神智一醒,暗道:敵我分明,它已至此,只有你死我活,夫復何言?

這時,刑極大聲道:“下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