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烏雲層疊,天色昏暗到了極點,環形港口中蔚藍色的海水正違背常理快速上漲,幾乎成為實質的雨簾封鎖了藍山島的四面八方。

海防街的堤壩上,一個個狂熱且麻木的本地人,穿著塔拉巴衫,披著破爛的夾克,不顧大雨磅礴,向大海的方向一遍遍跪拜著。

昨天達尼茲與克來恩路過的水池中,靈性充裕的池水不再幹涸,反而溢滿了整個池塘,漩渦肆無忌憚的攪動著水流,水生動物的嘶吼不絕於耳。

明明只隔了不到一天,克來恩看了看牆上指標停在十一的掛錶,又看了看彷彿末日來臨的窗外奇景,默默熄滅了占卜的慾望。

窗外的暴雨似乎已經超脫了單純的物質層面,正在對靈界和非凡造成影響,身為靈性預感本身就更為敏銳的“占卜家”,克來恩只覺得自己現在像一個瞎子,能聽能看,但在狂風暴雨中,因為失去了“視野”而更加膽寒,不敢向前一步,更別提做出占卜。

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就在這時,鉛灰色的天空突然響起一聲炸雷,刺眼的銀白無情撕開了陰雲,沉重風雨瞬間被不符合世界上任何一條物理準則強行插入的狂風攪得七零八碎,溫暖的陽光也順著狂風撕開的裂口衝了進來,洗淨了籠罩在整個藍山島上空的恐怖。

和煦的聖光佔據天空,穿著破爛的本地人卻無不在咒罵著,怒斥破壞了神威顯聖的風暴。

靈感突然恢復的克來恩順著直覺從樓上眺望,只見剛才還滿溢的水池此時再次乾涸,一條只有半人長,內臟爆裂的青藍色海蛇正癱在池塘底部,嚇得周圍跪拜的土著也顧不上怒罵,雜亂無章地跪倒一片,泣不成聲地祈求神的原諒。

“‘海王’考特曼出手了......”站在克來恩身後的達尼茲呆愣愣的盯著天空,鬆了口氣。

他見格爾曼朝自己投來了目光,緊忙甩了甩腦袋,笑著解釋道:

“沒想到土著信仰的海神真的是個半神,不過不用在意,只要亞恩·考特曼在,我們就不用擔心。”

“船長說過,只要是在海上,即使是‘五海之王’或者‘神秘女王’也贏不了他,因為......”

達尼茲突然卡殼,看著天邊仍沿著海岸線呼嘯的狂風和浠瀝瀝的太陽雨,重重地點了點頭。

“因為他的序列被稱作‘海王’,對!”

“海王”......聽到這個名稱,克來恩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風暴之主”的尊名,緊接著又不可抑制的聯想到了“詭秘”一嘴帶過的,疑似風暴途徑序列二的名稱——“天災”。

空之王,海之皇,天災君主,風暴之神......這似乎是一個遞進的過程,從具體到抽象。

“詭秘”說那條海蛇和考特曼一樣,同屬於序列三“海王”,這還沒到天使,他們就能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真是難以想象真正的“天災”能做到什麼程度,“詭秘”保留了這樣一個化身,當她的化身真正甦醒時,又會產生怎樣的意向。

其實克來恩已經產生了一點恐懼,對這個化身真正甦醒的恐懼。

過於漫長的生命已經消磨掉了“詭秘”絕大部分人行,從剛才那場風暴表現的直觀威力來看,化身甦醒的餘波就算會毀掉整個藍山島也毫不誇張。

“對了,我們船長說‘黃金夢想號’中途遭遇了風暴,可能要晚一天才能到藍山島,而且‘血之上將’的旗艦也失去了蹤跡,估計是在風暴中跟丟了。”

“血之上將”失去了蹤跡?

會這麼巧嗎,藍山島兩位半神剛剛隔空交手,海盜將軍們就被拖住了腳。

達尼茲的話打斷了克來恩的思路,他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銳利的棕色眼眸內閃過一絲猶豫。

“保持聯絡。”

目視著達尼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憂心忡忡的克來恩也不再駐足,轉身走向了盥洗室,從懷中掏出了一把粘稠的黑泥,均勻塗在了旅館房間唯一一面半身鏡上。

很快,幽暗的鏡面中一道曼妙身影占據了大半,特蕾西掃了眼冒險家伸出的空間,小心開口道: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會聯絡我。”

克來恩攥了攥拳,目光陰沉道:

“‘血之上將’已經在路上了,最晚明天就會抵達藍山島。”

這麼快?

特蕾西不由一驚,像是被打亂了步調的舞者,雖然驚訝,但還不至於慌亂。

不論是和冒險家的合作,還是母親的命令,亦或者是為了從土著那拿回黑死號,湊齊重新召集部下資本的需要,特蕾西都要和賽尼奧爾幹上一架,最好能割下他的頭,這是無可避免的事實。

但如果衝突要發生在兩天內,未免太快了,海神和“海王”考特曼的衝突剛剛過去,這麼大的動靜,拜亞姆的風暴教會肯定會放下被惡性事件糾纏的精力,全力對付這個土著神靈。

即使出於某些政治上不可言說的原因,考特曼無法順利處決海神,風暴教會也會把整個藍山島徹底犁一遍。

到時候,他們這些揹著鉅額賞金的海盜將軍,無疑是殖民政府堵上議會嘴的最好替代。

“你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