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尼亞海的斯卡納託斯島邊緣,身高將近三米的安格爾伯達目視著遠方平靜的海面,泛著乳白的海平面上,除去一望無際的稀薄霧氣之外,便只有飛魚和白鷗盤旋不去。

她回想著剛剛阿蒙最後的話語,最近一段時間重歸童年故居的喜悅都被衝散了不少。

......

“‘詭秘之神’的汙染。”

聽到阿蒙隱約透露的感嘆,安格爾伯達寬大的雙腳下意識顫動,溼潤的草坪被搓出了些許堆積的泥土。

眼中的悵然一轉而逝,阿蒙推了推右眼的單片眼鏡,重新捏出剛才那副缺少溫度的笑容,狀似無意道:

“對了,你是怎麼回到這座小島的?”

阿蒙笑吟吟地看著這個在成年後就被性情大變的“詭秘之神”趕出斯卡納託斯——曾經屬於周明瑞的密偶小鎮,本身本應不應該知曉這座島嶼具體座標的安格爾伯達。

她看著身體驟然緊繃,企圖避開問題的女性巨人,保持著剛才的笑容,右手握成拳頭,輕輕在單片眼鏡上磕了一下。

“雖然我並不討厭猜謎,但是我還是更新換別人主動送過來答桉,不需要我自己動手。”

安格爾伯達不由退後了兩步。

笑容依舊的阿蒙好像沒有看見這一切一樣,自顧自說道:

“我記得第四紀的時候,安提戈努斯家族的成員往往是最不會吐露秘密的。”

“他們就像他們家主的密偶一樣,死氣沉沉、呆板,像薩林格爾統治的死靈一樣沒有腦子,缺少思考,我當時每次寄生到他們家族的成員,都會覺得很虧。”

“畢竟這些混血兒不像雅各和索羅亞斯德家的那些‘偷盜者’,雖然不夠專業,但腦子裡起碼保持著對好奇的足夠敬畏。”

阿蒙看似毫無頭緒的回憶著曾經的往事,嘴角的笑容卻一點點平復下來。

“其實我最遺憾的是沒有寄生亞伯拉罕家那些小傢伙的機會,畢竟伯特利總是熱衷於保護那些血緣上的親人,總是把問題攬在自己一個人身上,甚至......”

“是主親自將我送回來的。”一旁沉默許久的安格爾伯達突然打斷了阿蒙,低垂著頭,背後的麻花辮一甩一甩。

阿蒙側眼望向這個渾身微微顫抖的半神,語氣中的愉悅澹了幾分。

“這麼說,她並沒有像自己表現的一樣,只能被困在霍納奇斯山頂。”

即使晉升“擺渡人”數百年之久,卻依舊感到渾身冰涼的安格爾伯蠕動著乾澀的嘴唇,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右手食指輕點著單片眼鏡的下方,阿蒙若尤其是的數起了安格爾伯達額頭散下的幾縷碎髮。

“我在靈界遇到了被主支配的靈界生物,然後才來到這裡。”

在天使之王的逼視下,安格爾伯達大致講述了自己那天的遭遇,阿蒙刻意營造的壓力也讓她忽視了自己的胸口仍在閃爍的聖徽。

女性巨人沉悶的嗓音漸漸消失,站在沙灘椅前,若有所思地欣賞著遠處海浪的阿蒙突然哼笑一聲,側過了戴著單片眼鏡的右眼,邊笑邊散漫的拍著雙手。

“不錯,不錯。”

她左腳向前一步,偷走了這裡與海岸邊際的距離,連帶著一旁的安格爾伯達都重新回到了不斷被海浪衝刷的礁石灘上。

頭頂的黑色碎髮已然乾透,阿蒙戴好與身上黑色長袍配套的古老法師帽,隨後又正了正右眼處的單片眼鏡,才接著低笑說道:

“我有預感,最近星界的一些存在,還有按照偏執狂的話說,已經處在時代舞臺邊緣的那些,都會或多或少做些小動作。”

“最近大陸上可能不太安全。”

安格爾伯達略感詫異的目視著這位正好心提醒自己的天使之王,難以分辨對方的真實意圖。

無視眼前被霧氣覆蓋的海水,阿蒙緩步向前,乾瘦的漆黑身影肉眼可見的沒入虛幻。

灰白霧氣彷若深海中嗅到血味的鯊魚,瘋狂的撲咬著這位“半個錯誤”,又詭異的迷失反向,漸漸相互咬合,構成了首尾相連的閉環。

身影消弭的最後時刻,阿蒙轉過了那張瘦削的側臉,被單片眼鏡遮擋的右眼目視著身後的青黑,嘴角的笑容終於露出了一抹真實。

“其實我並沒有辦法寄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