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克走下了馬車,踩在冰冷、堅硬的土路上,環視著四周的環境,表情變得愈發凝重,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忽然,他一言不發,徑直走向了通往拉姆德男爵古堡的道路,這使在他身後本正在吩咐車伕原地等待的克萊恩不得不快速付了錢,轉身跟上。

一路上,阿茲克頂著黑暗的阻撓,僅靠著偶爾穿透雲層的緋紅之月和瑣碎繁星的微光辨認道路,越走越快,逼得他身後的克萊恩不得不小跑來追趕。

克萊恩甚至懷疑,阿茲克先生現在完全就是在靠記憶的指引辨認方向,他甚至不需要光來照亮道路。

終於在古堡入口,克萊恩趕上了阿茲克的步伐,本想說點什麼,但看了看對方沉默的臉龐和緊抿的嘴唇,還是識趣的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阿茲克凝望著眼前這座已經塌方、損毀過半,幾近成了廢墟的古堡,就那樣停在了原地,一時間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目光時而幽深時而迷離,直到似乎找尋到了什麼東西。

他的視線隨著空氣中不存在的目標不斷移動,掠過了荒蕪的草坪,掠過了充斥著雜草的古堡前廳,掠過了已經垮塌變為了一地碎磚的塔樓。

突然,他痛哼一聲,腳步不由得後撤,臉上的肌肉扭曲到猙獰。

祂的四周一下騰起了數團蒼白色的火焰,背部的衣物高聳鼓起,一雙潔白的羽翼破體而出,那羽翼上的羽毛飛速染上了油膩的汙漬,又迅速落下,被周圍的蒼白火焰燃盡。

短短數秒,阿茲克已經變成了被墨綠色蛇鱗所覆蓋,揹負巨大羽翼的半人半蛇的怪物。

一團濃郁的灰白霧氣憑空從地上騰起,籠罩住了阿茲克的身影

克萊恩在這突變的場景前本能地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四周的靈所裹挾,無法動彈,整個古堡領地內的靈都在顫抖,匍匐在地,像是在迎接歸來的領主。

“這也太誇張了,阿茲克先生至少是一位序列五以上的強者,他不會失控了吧!”

我甚至連逆走四步的動作都做不到......克萊恩試探地看著眼前壯觀的景象,不由想到。

隨著最後一片羽毛被蒼白的火焰燃燒殆盡,阿茲克逐漸恢復了正常,他的臉上滿是淚痕,似乎剛經歷一場十分悲傷的夢。

他看向了被眾多靈體定在遠處的克萊恩,抬手驅離了附近的靈。

克萊恩雖然恢復了自由,但剛才被靈所束縛的四肢仍然冰冷無力,甚至連驅動雙腿逃跑都做不到,只能邊啟動靈視,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阿茲克先生,您沒事吧?”

阿茲克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用壓抑著悲傷的目光仔細的看了看克萊恩,直到像是找到了什麼熟悉的、值得慶幸的東西后,才勉強的笑了笑,邊拭去臉上的淚水,邊用一種夢囈般的口吻回答道:

“我已經找回了部分記憶,也看到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嗯,這是附近的靈告訴我的。”

“克萊恩,你能夠幫助霍拉柯解困,真的很謝謝你,比起那樣變成怨靈,忍受惡意的折磨,他被淨化後,迴歸‘黑夜’的神國才是更好的歸宿。”

霍拉柯?克萊恩疑惑著,這是那個怨靈騎士的名字?

見克萊恩一臉疑惑,略顯戒備,阿茲克語氣平和地解釋道:

“霍拉柯是我的兒子,他是一個從七八歲就立志要成為騎士,拖著巨劍跑來跑去的,勇敢的孩子。”

“這裡,這裡則是我還是拉姆德男爵時的領地,是我和妻子最初的家,我還記得它完整的樣子。”

“雖然我已經想起了什麼,但古堡的最深處,有關霍拉柯長眠之地所發生的一切,似乎被什麼干涉了,我想要親自去確認一下。“

“你可以在原地等我,當然也可以跟上來。”說完,阿茲克先生轉身走向了古堡深處。

克萊恩審視著阿茲克的氣場顏色,他從剛才就一直在利用靈視觀察著對方的情感變化,他可以確定阿茲克先生是真的在恢復了記憶後,對物是人非而感到悲傷。

但是,他還是對剛才突如其來的異變感到難掩的後怕,難以相信對方的話,萬一阿茲克先生已經失控了呢?

萬一他是在引誘......不對,就憑剛才阿茲克先生表露出的實力,他殺死我估計不比碾死一隻蟲子費勁......

再三思考後,克萊恩還是追上了對方的腳步,一同穿過了大門,看著對方熟練的找到了機關,走進了地下室。

克萊恩提著手杖,剛追上了阿茲克先生,進入了地下室,就看見對方正在緩慢的推開地下室正中央棺材的蓋子。

他僅是推開了一道縫隙,透過縫隙,阿茲克看到了那具無頭的白骨,表情一下子扭曲,緊閉住了雙眼,發出了一聲似悲傷似痛苦的哀鳴。

克萊恩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阿茲克先生現在十分的憤怒,這地下室變得比之前怨靈騎士在的時候還要陰冷!

在來到拉姆德小鎮的短短一個多小時裡,他已經被阿茲克先生身上發生的東西震驚了太多回。

阿茲克緩緩睜開了眼,仍盯著棺材中他孩子的屍體,語氣寒冷似冰:

“我找到了那股讓你命運變得不協調的力量,同時他也是褻瀆霍拉柯屍體的兇手。”

“那,能追溯到那個兇手嗎?”克萊恩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個居住在紅煙筒房屋內的兇手不僅在暗中製造巧合,還找到了阿茲克先生曾經生活的地方,取走了他血親屍體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