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的原國有些讓現存諸侯看不懂了。

不止是原國一再頒佈新的法令,以及舉國上下的日新月異,還有在政治層面上表現出來極為矛盾的兩面性。

原國一方面在叫囂著要「一天下」,另一方面卻是不斷有說客在給各諸侯國的大臣解釋不過是一種政治作秀。

以宰予為首的一些負責對外的邦交人士,在他們的嘴裡原王瑤之所以一再強調要成就「一天下」的偉業,不過是為了名正言順統治原國。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原王瑤也知道自己篡國不對,不得已只能竭力美化自己。

那麼,智瑤是不是篡國?其他人的看法是一回事,諸侯的看法會是另外一回事。

在各諸侯看來,智瑤無疑問就是以人臣進行篡國,只是周天子賜予侯爵讓事情出現爭論而已。而那種爭議根本就是不應該存在的。

聰明的諸侯只看原國到底在做什麼,根本不被輿論所左右,認定原國就是危險,一有機會必須進行削弱。

然而,聰明的諸侯一直沒有等來給原國來那麼「一記狠的」的機會。

不那麼聰明的諸侯有什麼想法都不重要,反正他們不是國小民寡,便是權力被眾臣瓜分,自己的態度幾乎無法左右什麼。

「寡人聽聞燕國主動歸附,燕地為原國郡縣也?」勾踐在「琅琊」的別宮接見了宰予為首的原國使節團。

宰予說道:「我王受燕國萬民所請,派軍前往燕國幫助抵禦異族入侵。事後燕君稱大受感動,燕國君臣深感無力持國,乃有舉國歸附。」

這個「琅琊」本屬於莒國,四年前被越軍所攻佔。

勾踐不想窩在東南一隅,認為只有北上才能讓越國有更好的發展空間,一度想要遷都到「琅琊」這個地方,遭到了文種等大臣的反對。

倒不是文種等大臣否認只有北上才能讓越國有更好的未來,他們只是認為目前進行遷都的風險太大,應該再多等一等而已。

勾踐固然因為滅掉吳國而變得意氣風發,一度確實也變得極其剛愎自用,奈何他面對的不是已經衰弱下去的晉國,變成了既作為龐然大物又聲勢極盛的原國。

原國的強大迫使勾踐收斂任何的傲氣,做人需要更加小心翼翼,分得清大臣的意見好壞。

如果越國依舊是面對那個衰弱下去的晉國,勾踐一定會遷都到「琅琊」,便於接下來持續向北擴張,使得越國成為既有中原疆域,又牢牢控制東南一隅的國家。

很現實的是越國因為滅掉吳國實力翻了五六倍,以當前實力卻是遠遠不如原國,理智在告訴勾踐千萬不能變得飄飄然,一切還是需要小心謹慎。

「原使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勾踐問道。

宰予行禮,說道:「奉我王之命,前來奉勸越王收兵,歸還莒國之土。」

勾踐沉默了一下下,才說道:「寡人自相王會盟後,再無與原王會盟。」

什麼意思?也就是原國固然強大,可越國不是原國的小弟,為什麼要聽原國的話行事。

事實上也是那樣,原王瑤沒有邀請諸侯會盟,確認自己的霸主地位,再與各諸侯歃血為盟,制定出一套新的行為準則。

春秋戰國的霸主那麼喜歡搞會盟活動,真的不是單純的尋開心,無非是想用會盟來彰顯權威,一次次向天下人強調「我特麼才是老大」,「這一點是參與會盟諸侯承認的事情」,「誰不認可我當老大,跳出來單挑」,「是我帶著一幫小弟單挑不服氣的那個傢伙」,之類等等。

歷史上的齊桓公,以及晉國的好幾代國君,他們老喜歡帶著中原的一幫小弟去「單挑」楚國了。

原國雖然強大,原王瑤卻是除了一次「相王會盟」之外,此後再也沒有舉行過會盟。關於這點跟以往的霸主太不相同,以至於所有諸侯都感到非常不習慣。

勾踐現在就拿沒有舉行過會盟,確認原國對諸侯沒有管束權力來說事。

宰予一時間好像是被為難住了?有那麼一小會才苦笑說道:「在下身負使命已然述說,聽與不聽在於越王。」

勾踐大笑了幾聲,才收住笑聲,說道:「此事寡人自會考慮。貴使可還有它事?」

宰予行禮,告辭。

大殿內安靜了下來,約一百多個呼吸後,一陣腳步聲從王座側面走廊裡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