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太過吵鬧,也就出聲的人兩米內能聽清楚在喊些什麼,更遠就讓聲音混雜在一起變得難以辨識了。

曠野之上雜草普遍一米高度,更誇張的都長到了兩米多。

肯定不止雜草而已,高大或低矮的樹木,成排成片的灌木叢,一些叫不上名字一沾就渾身刺的玩意。

絕大多數的葉子只要被破皮就會瘙癢,一邊冒血珠子一邊火辣辣的疼,可以說大自然對於人類從來就不怎麼友好。

燕軍士兵早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前方還能繼續前進,橫衝直撞之下即便前面的人倒下也是在為後面的人開路,只是倒下的那些人不知道有沒有發揮其犧牲的價值。

他們現在最害怕的就是聽到馬蹄聲,尤其是許多馬蹄一起踐踏的聲音。

燕國當然有一定數量的馬,只不過真沒有專業的騎兵,甚至騎跨戰馬行軍都是在很緊急的時刻才會幹,馬匹要麼用來拉動戰車,不然就是用於耕作。

只要出現滾滾的馬蹄聲,基本就代表著敵人又追上來了。

至於前方有沒有馬蹄聲?一直到馬鐙、馬鞍出現之前,異族之中也沒有多少人在戰時騎馬作戰,只是將馬匹作為代步的工具,到了交戰的時候是下馬進行步戰的。

一支為數約在萬人左右的無終部隊堵住了向南撤退的燕軍,失去秩序的燕軍在衝擊,可是因為沒有協調性也就不存在合作,並且燕軍士兵心裡都在發慌,攻勢進展得非常不順利。

“今日亡命於此?”顏平站在戰車之上一臉的悲慼。

要不是後方沒有援軍增援,他們哪裡會被前後包夾呢?

即便沒有援軍,糧秣也應該準時抵達,按時間糧秣應該在被包夾之前送到。那樣他們哪怕是被前後包夾,還是能夠且戰且退的。

在他們潰退之前,全軍便是節省再節省,頂多也就只能再撐八天。八天之後不用敵軍來攻,軍隊就要因為缺糧自亂,或是陷在原地等著被餓死。

軍隊缺什麼都好說,有存糧面臨再危險的境地都能夠穩定軍心,有力氣去從敵人那裡搶。

軍隊最怕的就是缺糧,一旦糧食缺乏,不用敵人來打就會自己先亂起來。

顏平看到的是被堵住攻不過去,並且已經有屠何人以及東湖人從北邊追上來。

如果燕軍的指揮鏈還在,起碼能夠執行命令列陣掙扎。

問題是一路上的逃竄,下級找不到上級,上級哪怕是有所決斷也無法將命令有效傳下。

大聲呼喊讓大家聽自己的?別說是在戰場之上,試一試去吵鬧的菜市場喊一子嗓子試試,到底有多少人能聽清楚在喊些什麼。

戰場跟菜市場都吵鬧,根本意義上還是不一樣,人在戰場並且心慌,哪怕聽清楚在喊些什麼,得到指令的人也要肯聽話啊!

歸路被堵住,後方的追兵抵達,燕軍又再一次陷入被前後夾擊的窘境。

位處兩側的燕軍士兵根本沒有人指揮,他們為了能夠掙脫漩渦開始往外側跑,一跑就引來敵軍追擊,戰場那麼一再被拉伸,燕軍的厚度變得越來越薄了。

如果指揮鏈健在,說什麼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畢竟,燕軍是被包夾的狀態,怎麼能夠拉伸交戰場地,讓自己的厚度變得更薄的同時,再被逐一擊破呢。

然而,現在就是兵仙降世都指揮不動全亂套的燕軍士兵,一些有心想要改變亂象的燕國貴族,他們能指揮得動的只有自己部曲,隨著亂象越來越劇烈,很快連部曲都要被衝散了。

一些心懷家國的燕國人,他們不止在為自己的性命擔憂,更會憂慮一旦這裡的燕軍被消滅或是投降,桑梓該怎麼自保,國家還能不能繼續存在下去。

這是燕國最慘最危急的一次嗎?並不是的。

從燕侯克到燕襄公的四百多年時間之中,受封東北一隅的燕國很少有過得舒坦的時候。

燕國的情況得到改變是在齊桓公九合諸侯時期,而當時也是諸夏文明危在旦夕的歷史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