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身處困頓,意志方面必然是會遭到動搖,有看似不錯的選擇則會遠比其它時候更加容易心動。

鮮虞併入中山國,仇由、中山國和鮮虞三方一體沒有錯誤,一個大的集體裡面怎麼可能不存在多個派系呢?

所以,別說是北狄那種初步追求體制的族群,晉國這種體制遠比北狄更加先進的文明內部,還不是以各自的家族為個體單位在獨立自主嗎?

智瑤從來都沒有忘記那一句“戰爭從屬於政治”的話,能夠用邦交手段去瓦解敵人,不一定要諸以武力。

“滅掉中山國似乎不難,佔領一定要實施佔領,怎麼獲得長治久安才是最大的問題。”智瑤心想。

這一次中山國一定會滅亡,智瑤已經在考慮長久的以後了。

滅掉一個國家,不佔領土地等於白搭。

滅掉了那一個國家再扶持一個傀儡,用一段時間去清除死硬分子會是一個很不錯的選項,過程中造成血腥的仇恨感會大部分算在傀儡身上,利用完傀儡再清除掉也許還能賺一波人心呢。

這種套路可不是到了近現代才有,春秋早期的楚國就已經玩得很溜了。

智瑤打算在北狄身上玩一波,吸收一些舊有權貴也就成了必要,邦交手段哪可能不用上呢?

現在是晉國站在全面優勢的一方,施捨旳絲毫善意對北狄人來說,哪怕是明知有害,也是他們保住小命,乃至於繼續過著優異生活的機會。

“姬友看似將要向東突圍。”智瑤說起這個時候很惆悵。

總得來說,北征進行得看似順利,好多事情卻是脫離了智瑤起初的掌控。

智瑤原本是想讓韓氏、狐氏以及其他家族能有更多立功的機會,才會將他們安排在正面戰場,哪能想到趙毋恤搞了一波,導致正面戰場出現潰敗。

後面,智瑤一再不留痕跡地打壓魏氏,缺乏山地作戰經驗的魏氏自己折騰到損失不輕,其實也是出乎了智瑤的意料。

其他家族都有意外的情況下,智氏狀況好得不能再好,總不至於智瑤自導自演也出現一些狀況吧?

可以那麼做,問題是失控的風險有點大,再來是智瑤著實無法拿自家的人命去浪費。

說白了就是智瑤的心還不夠狠,暫時做不到拿自家的人命去視作冰冷數字看待。

當然,最為主要的是事態遠沒有到那種糟糕的程度,某一天真的有需要,說不得智瑤真的會那麼幹。

智申輕微皺眉,說道:“如敵軍東竄,豈不是我家功勞最大?”

各家族的家主在事先有約定,怎麼瓜分趙氏的封地,以各自立下的功勞去進行評定。

搞到最後軍功評定下來,弄得“溫”和“原”全部歸於智氏,老智家是拿還是不拿,其他家族會不會覺得掌控戰略戰術制定權利的智氏搞花招?

那可不是誰表現拉垮,哪一家又是本身很強,光靠表現而去體現出來,內心裡覺得有貓膩,本身有了前置立場,最後結果擺在那裡,會說三道四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那些人當然不敢直接逼逼叨,背後少不得說閒話,輿論形成之後對智氏在信用上造成打擊的事情難以避免。

很多時候的很多事情,搞笑就在於那樣,帶著自有立場去看待,又或者叫帶著有色眼睛,強大了也是一種錯誤,相反弱小才值得同情。

智瑤也皺眉了,說道:“大人遣人告知中軍佐、上軍將,且看如何抉擇。”

智申想了想,好像也只能那樣了。

魏侈和韓不信有沒有察覺到姬友要率軍突圍?反正智氏這邊進行通報,他們願意頂著傷亡出擊,又或是不願意,選擇權在他們自己的手中。

季節氣候便是那般,該下雨還是接著下,異族聯軍的異動越來越明顯,智氏也開始了冒雨的襲擾。

最先出現大動靜的是韓不信這一邊。

韓不信出動韓氏的一個“師”,再給麾下各家族的家主下令,他們這一路頂著惡劣天氣發起了新一輪的大規模進攻,只是受於天氣的影響,再來是路況真的糟糕,打起來付出的傷亡肯定比正常情況下更大。

後面,魏侈估計是看到南路軍那麼拼,產生了更強的競爭心態,咬牙也開始了新一輪的攻勢。

所以是,本來應該是漫長的圍困戰,隨著姬友受不了一直有人向智氏投降,戰局再一次出現了根本上的轉變。

某日。

智氏再一次接納了一批降軍,負責邦交的宰予緊急找到智瑤了。

“世子,敵軍向東突圍或是有詐?”宰予說道。

宰予說完,看到的是智瑤一臉的平靜,詫異道:“世子已知?”

恰好在場的子路看智瑤沒有回答的慾望,說道:“魏氏宗子已然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