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睜眼卻什麼也沒有,小姨亦明白這只是自己分裂下的幻覺,她非常需要在這幻覺裡發熱,發狂,像有一種力量在體內衝激,她知虎兒時時刻刻燃燒著自己。

心悅抬手給小姨拭淚,看著這一切無措傷感起來,誰曉得命運就是有這麼多難以明說的意外兇險。

小姨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不該愛上虎兒,於情於理都應該留在重慶,替虎兒照顧好父母。

小姨想在姐姐的茶館要份活,不要工資的,讓她做什麼都願意,只要能照顧到虎兒父母,怎麼樣都可以。

姐姐的怒氣之色無限,深意的目光盯著她們,憂慮了一下說,既然你開口了,看在虎兒的面上,我就暫且答應你留下來照顧我爸媽。不過我要提一個要求,你一起來的妹兒看著天資玉質,必須和你一起留下。如果不行,我不勉強,你們趕緊走人,別叫人看了以為我欺負你們似的。

心悅知小姨的精神時常是分裂的,容易出事。

以前因學業和工作沒能好好照顧到小姨,心裡頭很是內疚。

眼見小姨目光戀戀要留在這裡,自然要圓了小姨的夢跟著一起,等確定小姨沒事,她再離開,遇事自會把握分寸的。

可是小姨不要悅兒,留在這裡,太不公平了,不想連累悅兒。

姐姐抽完最後一口煙,死死看著她們說,怎麼,不願意了。我就知道你們都是嘴上說說而已,虛情假意。

心悅扶了扶小姨,自然平緩說,小姨不說這些,悅兒願意和你在這。小姨敢於為了自己心中的愛去開始新的戰鬥,不管是輸了、失敗、都是好的。總比那些躲在角落裡日漸衰落不接受風險的人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姐姐怨毒難耐,又不想和心悅她們多扯,良久喊人拿來紙和比。寫了一行字,留下來就一切服從安排,而且只能在怡情悅性茶館待兩個月,兩個月過後走人。讓小姨和心悅在上面簽字蓋印。

心悅看著紙上的黑字,心裡很是疑慮,情知這裡面不簡單。不過只是兩個月而已,一轉眼就過了,便不去多想。片刻難堪的靜默,心悅和小姨只能照姐姐的做。

筆還在最後一個字上,姐姐就鄭重嚴厲吩咐了她們這兩個月的任務,第一是小姨要征服虎兒的姐夫,也就是姐姐的男人,要做到讓姐夫對姐姐重新有了感情,但小姨不能和姐夫有半點偷情,姐姐是很敏感多疑的人,一旦曉得小姨有點啥心思的,一定不放過。

第二是清心寡慾的趙心悅要勾引姐姐的兒子,迷惑她那個音樂才華兒子,使她兒子前程毀掉。

什麼,小姨和心悅一時惶恐,容色大變。

姐姐給的工作讓人如坐針氈,步步都被算計了進去。

心悅以前覺得能洞察別人的眼神,但現在完全摸不懂,姐姐讓她們做的工作,居然是這種,想想天底下有誰會出這種荒唐的活。

姐姐的事情是這樣的,十九歲那年招了一個上門佳婿,新婚燕爾不過一個月,姐夫就去了惠安做海鮮生意,然而沒能抵擋得了美色,到處沾花惹草,還和一個女人有了孩子,這女人正是菊姨。

姐姐一知真相挺著個孕肚去惠安,在途中傷心過度壓得她喘不出氣來,結果把孩子掉了,也大出血危及到性命,並且終身不能要孩子了。

為了不讓外人知道這個秘密,姐姐找到菊姨直接開門見山說,孩子歸她,錢也給一大筆,要求菊姨主動退出。

不料菊姨想都沒有想一下,一口就應了,慌亂產子後,轉頭就嫁給趙心悅阿叔。

單純的姐姐認為這樣做,會換回姐夫的回心轉意,可是這以後姐夫從不碰姐姐,與先前判若兩人,還在外面不停有女人。

在外人看來姐姐一家是和睦相處,事業有成。

但其實姐姐如同活死人,只留個軀殼像是遭受了五雷轟頂,整個心一下子沉進了無底黑洞。

現在她就要親手毀掉菊姨的孩子,讓姐夫嚐嚐痛苦的味道。

姐姐雙眉一挑說,你們要是把我吩咐的事做好了,也算是對死去的虎兒補償。

心悅頓住,難以啟齒,無法回答。字都簽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可是姐姐兒子竟然是菊姨兒子?

所有的事都被顛覆了,生生激盪了心悅,埋在心底永世難忘的苦難和羞辱,彷彿老天爺曉得她在家的遭遇,打抱不平。

心悅在心中冷笑,去報復菊姨的兒子,究竟是最好的安排,還是罪過?

這可如何是好?

只有盡人事,知天命,看來必然逃不過這場逆境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