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浮山即便是齊魯現今最為安定富庶的地方,這裡卻依舊緊缺大型牲畜,一隻小牛犢子的價格都能上十塊銀元,民間有多麼的緊缺耕牛就可見一番了。

不過這都是暫時的,就跟西漢初年皇帝都找不到清一色的四匹馬來駕車,將相大臣甚至只能乘坐牛車,但到了幾十年後,連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擁有馬匹,“阡陌之間成群”。

浮山這兒的情況就是如此,現在缺馬缺牛,更再等個七八年再看?

只要局勢安定,母牛母馬就能持續的繁衍,大牛生小牛,小牛變大再生小牛,用不了幾年耕牛數量就會爆炸式增長上揚,這還是浮山不從外頭購入耕牛的情況下。

雖然這些也都清楚自己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曾經了無生趣,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神情,早就沒有再出現在他們的臉上。

取而代之的是能發出光的明亮眼神,那是一種對生活充滿希望的眼神。

這樣的人你只要一眼看上去,就能從他們的神情中體會到他們的幸福!

秦朗中午趕到了浮山城,下午就帶人出城熘達了。

這從兗州到濟南再到青州府,一路走來,看了很多,見了很多,還抓了不少人,但秦朗的心底裡卻總有種不親近。比起那些地方這浮山才算是‘家’麼。

來到這兒,他有種回家了的安全感。

不跟其他地方一樣,隨眼看過去,就有森森惡念撲面而來。

浮山城外,無邊無際的麥地上,金黃色的麥穗散發著成熟後的麥香,男女老少齊上陣,麥收時節學堂都放假,十二三歲的孩子就已經是個勞動力了,再小些的小娃娃拎不起鐮刀也能往地裡送水送乾糧,再不行就也能挎著小框去撿掉落的麥穗。

大人們則幾乎排成一條條長長的佇列,從地頭往另一面一字平推。這是最考驗勞動力的時刻,都一塊開的鐮,誰家收的慢了,那壯勞力少的也就算了,若是家庭中壯勞力多的人家,可就丟人了。

何況這年月裡什麼最重要啊?糧食。

餓過肚子的人最寶貝糧食,必要時候你拿著金銀都換不來這玩意兒。

浮山人是吃過一陣子飽飯了,但現在跟以前也不一樣啦。

之前是公家兜底的大鍋飯,現在可都分地分田歸私人了。

所以一個個都彎著腰低著頭擺動著手中的鐮刀,利索的收割著成熟後黃騰騰的麥穗。

額頭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似雨滴一樣滴落在黃土地上,長時間的勞作讓他們(她們)不時的抬起腰,輕捶打兩下,或是真覺得渴了,才會回到地頭,而等在那兒的孩子也適時的會把地上的瓦罐遞上。

罐子裡都是冷涼的白開水,這是下地勞動必備的東西,因為幹活的時候流汗多,有時渴得嗓子直眼冒煙,沒有水喝那可真是要命!

條件好點的還會往裡放些糖。

而喝了水後人就又回到原處,再度彎下腰接著原先的幹。

鋒利的鐮刀從一束束麥稈底部一劃而過,手掌抓著放在一邊,後用麥稈捆綁成卷,放置於被收割過的麥地斷茬上,一捆捆金黃的麥子被身後的人堆在地頭,田邊的板車則就從沒有停過。

一車車的拉去打麥場。

各家各戶的小麥都分堆放著,旁邊是套上了石碾子的老黃牛。

幾個穿著短褲短衫的小屁孩興奮的拎著小簍子,兼板車後吊在地上的麥穗,能不上學,對於絕大部分的小孩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情。

老黃牛在浮山絕對是個寶,但平常好吃好喝的供著,就是因為指望著它在關鍵時刻出力氣呢。

耕種和收穫就是兩個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