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俺們浮山城本就在萊州,這次都是受邀前來的,你還非要說我們是客軍,也太……”

黃國齊臉色微變,這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因為浮山的人馬是曾化龍請過來的。這就跟請人幫忙一樣,你還指望著人家自帶乾糧的給你拼死幹活啊?

請人幫忙是要給人工錢的。

但是黃國齊就是不願意給。

浮山那幫子人背靠著秦大駙馬,他們何時缺過錢糧啦?

這次不還是太過貪心,想要一口吃掉城外的所有難民流民,結果給噎著了?

照黃國齊看,那就噎死了最好。

因為浮山城,秦朗軍在齊魯的名頭太過響亮也太過好了。

現在能給他們添上些堵,真再好不過了。

但一切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浮山城太肥太富了,登萊官府與之相比就是個窮哈哈,結果現在你個肥腸滿肚的傢伙來伸手向窮哈哈要錢,他才不願意給呢。

縱然濰縣的庫藏中真有不少的糧食。

當下對周雲深說道:“周千戶你看,登萊著實有自己的難處啊。你們浮山背靠著財神爺,上頭從沒有短缺過你們的錢糧吧?可是登萊兩府呢?金陵是一粒糧食一個銅板都沒運過來啊。曾中丞、周府尊是恨不能把嘴裡的吃食都省出來,才拉起了眼下這幾千人馬。你們富得都流油了,還來打我們這些窮酸的秋風,這可太不厚道了。”

周雲深眼睛裡閃過一抹深深的自豪,當初毫不猶豫的跪了秦朗軍,絕對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他老周家的祖墳是真的冒輕煙了。

“本官知道周千戶眼下所需糧食是何緣故。能救下那麼多難民流民,周千戶可謂萬家生佛也。但事情要分個輕重緩急不是?現在咱們這裡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抗清,是抵擋住韃子即將到來的攻勢。”

“將士們眼下都還吃不飽肚子,你要用這些軍糧去救急難民流民,這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嗎?”

“咱們要守不住濰縣,大批的韃子和綠皮狗殺進登萊,那不是要禍禍更多的人,叫更多的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嗎?”

周雲深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王汝濟這論調怎麼聽起來叫人不那麼舒服呢?

抗清當然是大事,但為了抗清就能把城外的數萬人視若不見嗎?

可偏偏叫周雲深更窩火的是,這種事兒放在眼下的世道里甚至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你跟他們扯嘮什麼抗清不也是為了百姓麼,那絕對能惹得王汝濟等笑掉大牙的。

“麻蛋,這混蛋世道。”

“王縣尊明鑑,末將位卑職輕,實在不懂的什麼大道理。手下人也盡是睜眼瞎,認不得幾個大字,就更不懂什麼大道理了。可他們或是濟南的,或是青州的,甚至連東昌的都有,弟兄們可看不得父老鄉親餓肚子,這次末將來要糧食,那要是手下的糙漢們回頭見不到糧食,可是要軍心浮動的。”

周雲深這話一出王汝濟、黃國齊全都猛然變色,姓周的這是什麼意思?

都公然威脅起來了是吧?

周圍的隨從們也都有些傻眼,這個周雲深剛才還態度很恭敬,怎麼一下會變的這麼跋扈了?

舉人郭知遜站起來大罵道:“好你個浮山千戶,竟敢如此說話,難不成你還敢起兵造反不成?”

他是原戶部尚書郭尚友的孫子。

周雲深冷冷打量一圈場中,對於郭知遜的話旁若未聞。

小小一個舉人算屁?前戶部尚書郭尚友算屁?

這又不是當年天下太平時候。

現在手裡有刀的才是爺。

齊魯的虎皮已經被拆穿了,便是滋陽、益都這次能扛得過韃子的攻勢,魯王、衡王的影響力也將會衰落到極點。

不能禦敵於外,每一戰都是被人打到了家門口,不知道要壞多少家當,那這樣的主兒只會越打越弱,越打越拉稀。

齊魯三王是如此,登萊也是如此。

清軍就是拿不下濰縣,他們還拿不下其他的城池嗎?就是連其他的城池都拿不下來,那一次次的掃蕩鄉野,也能重創登萊的經濟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