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本擔心高懷德有個意外,但見他如此威風的斬將而歸,一時半刻也不知說些什麼。

對於高懷德的武力值,他向來給予極高的評價。

勇冠三軍。

至認識對方起,羅幼度便沒見他在跟人比武中輸過,即便是呼延贊、林仁肇這樣的虎將,亦非他敵手。

現在見高懷德高舉著耶律題子的屍體而歸,對於勇字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重新整理三觀。

他一直以為史書上記載了那些萬軍叢中單騎斬將的猛將有些誇張,現在親眼所見,方才知道有些人或許就有能人之所不能,不能人之所的本事。

高懷德來到近處,將長槍上掛著的屍體投擲於地,好似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道:「末將覆命!」羅幼度面對此情此景也唯有,撫掌大笑:「馬帥之威,千軍辟易,用來震懾宵小,大材小用矣。」

他看著狼狽退去的皮室軍,昂首道:「回去告訴你們契丹酋長,沒有真本事,小手段再多,不過是貽笑大方。乖乖的肉坦來降,朕或可授他一個恩赦酋長的稱呼……」

他的聲音不大,但自會有傳話員將他的話帶到。

周邊的兵卒聞言,也跟著高呼「肉坦來降,恩赦酋長」。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匯聚成三萬人的呼喊,聲震蒼穹。

高懷德斬殺耶律題子的行為,將大虞軍計程車氣推向了頂峰。

盧多遜也讓高懷德表現出來的武勇震撼住了,如他這樣的文人同樣無法理解高懷德的行為。

身為侍衛親軍司馬軍都指揮使,在武臣中僅次於韓令坤、韓通的軍方三號人物,馬帥高懷德,盡親自涉險,單騎斬將。

但見此一幕,即便是他,亦忍不住身子滾燙見四方兵士士氣高昂,忙道:「陛下,當心對方退去。」

羅幼度哈哈笑道:「想退,由不得他們。」

他雙手一合,對著身旁的兵士說道:「傳令,神衛軍、衛聖軍列隊而前,龍驤軍分左右策應。馬帥、姚指揮使,你們左右翼伺機而動。」高懷德、姚內斌領命而去。

契丹方面還真有撤退的意思。

高懷德單騎殺耶律題子的畫面太震撼了,契丹上下看見那一幕的,無不失聲。

作為一個尚武的民族,己方將官給如此虐殺,對於士氣的打擊可想而知。

耶律屋質心中有一盤棋,他並不在乎輸贏,今日失了先手,又士氣受挫,不如暫退休整,順理成章地拖延一點時間。

契丹國力遠比不上中原沒有必要逞一時之氣。

但耶律必攝與耶律沙等人卻不同意,因為一人而撤軍,傳出去將會成為天下之笑柄。

契丹丟不起這個臉。

還沒等他們開始商議,大虞軍已經開始行動。

瞬間一眾人逼上了嘴巴,這個時候再退,那就是愚蠢了。

耶律沙已經紅了眼,高聲道:「林仁肇已在進攻平壤,營州也遭潘美圍攻。現今就連我們這一部,也讓賊人處處佔據優勢。勢如危卵再退下去,將再無士氣可言,難不成退到大遼上京去?今日之計,唯有死戰一途。倘若某後退一步,頭如此辮!」

他說著抽出配刀,一手抓住自己的左右雙辮子,猛力一揮,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他已將自己的兩條髮辮,一刀切下,將斷髮拎在手中,一臉決然。

契丹形勢危急,耶律沙接連受挫,摯友兒子先後陣亡,只覺得勝利希望越來越渺茫。

到了這一步,耶律沙已無他想,唯有拼死報國,只求那一點勝利之機。

耶律屋質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巴。

誠如耶律沙所言,他們真的已經輸不起了。

耶律必攝見耶律沙如此,也是豪氣頓生道:「南府真英雄也!」

他腦中依稀響起「肉坦來降,恩赦酋長」八個字,切齒道:「朕與南賊,勢不兩立!」

趙匡義在退與不退的時候始終一言不發,此時立刻在一旁插道:「此處地勢平坦,適合大軍行動,敵人馬步弓齊出,又準備充分,想來是打算使用他們的老戰術,以步騎弓相互配合取勝……我等可先布成陣勢,以圓盾當中,從兩翼破之。」

耶律必攝聽了並沒有接話,而是望向耶律屋質道:「于越,你覺得如何?」

耶律屋質沉聲道:「此戰關係我軍生死存亡,理當以我等最擅長的方式戰法對敵,而非其他。」

耶律必攝點了點頭道:「全聽於越安排。」

趙匡義有些憋屈地退了下去,心中暗恨:「我倒要看看,你這老東西,能有什麼花樣。」

耶律屋質說道:「南府,你率部為左翼,沿河道而上,為我中軍策應。」

耶律沙心中火氣,可面對耶律屋質又無處發洩,強忍著道:「于越這是看不上末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