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拎起行李箱,快步上了二層。莫垣凱苦笑著搖頭,向拂曉騎士說道:“不好意思啊,艾蘭迪亞小姐。這段時間要麻煩您了。”

“這是我的工作。”艾蘭迪亞說,“真誠地歡迎您來到蘇佩比亞。晚安,兩位。”

艾蘭迪亞也上了樓,出於保護工作的便捷起見,她與公孫策的房間都在二層。莫垣凱等她上去了,才小聲問道:“拂曉騎士平時人緣怎麼樣?”

“……不是非常理想。”奧莉安娜愁眉苦臉。

這話在奧莉安娜口裡說出,基本就等於“很糟”。

“大家都很有個性啊!”莫垣凱感慨道,“話說拂曉騎士不用帶行李嗎?而且為什麼她的印章會在這屋裡?”

“因為騎士艾蘭迪亞本來就住在這兒。”

奧莉安娜眨了眨眼,補充道:“就是……租房子。我是房東。”

莫垣凱一下子反應過來,他指著一樓的房間:“所以,我們,你和我……”

“不同的房間,當然!”奧莉安娜手忙腳亂地解釋道,“均有獨立的衛浴!”

“挺好挺好挺好。”莫垣凱感覺略有些尷尬。他又聊了幾句,上了二層,敲了敲公孫策的房門。

公孫策探出個腦袋來,譏笑著說:“你說今兒這些事兒都是巧合嗎?”

“先當它們是吧。”莫垣凱安慰道,“早些睡啦。”

“睡什麼,擔心被刺殺。”

公孫策扮了個鬼臉,回屋洗漱了。

·

混亂的一天就這般結束了,一起意外,一個小桉件,兩個超能力者的到來,在這王都中均為不值一提的小事。

斗篷人站在鐘塔的尖頂上,聽腳下大鐘聲聲震響,燈光一一熄滅,王都被黑暗籠罩。

“團長,我不明白。”斗篷人問,“簡·狄埃拉是一個愚蠢的人。她的籌謀必然會被識破,即使公孫策不在也是一樣。”

團長的笑聲仍然怪異。

“莫笑折戟沉沙者,莫以成敗論英雄!”

“為什麼?”

“善惡必留痕,烙人心頭肉。”

斗篷人思索了一番,認為自己理解了團長的想法。

即使桉件被偵破了,其本身的傷害也不會消失。人死了就是死了,心傷了就是傷了。

“團長比我還邪惡得多呢。我只是喜歡殺人而已,可團長喜歡的是傷害人啊。”

“此為吾之惡乎?”團長高笑,“此人性本惡也!”

斗篷人默默點頭,化作煙霧,散入夜中。

·

莫垣凱這一晚上睡得相當糟糕,這有一小部分來源於陌生的環境,而大部分則要歸咎與一個詭異的夢。

夢中的他行走在一簇簇琉璃色的結晶中,走在半透明的美麗道路上。那結晶是十分巨大的,能輕而易舉將人類容納。他看到許多人類靜靜地躺在結晶內部,面色掛著滿足而安寧的笑容。也有許多人和那礦石融為了一體,用著晶瑩剔透的軀體交談,玩樂。

這地方雖然怪異,卻也平和。似乎有某種難以形容的規則存在,讓這世界得以長久、安穩地執行下去。可當莫垣凱回頭時,他看到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命:長著獸首、長毛與獠牙,豎童中閃著貪婪的光,像是人類活生生變作了野獸。

它們沒能夠滿足。莫垣凱看一眼就明白了。無法填補的慾望讓它們變化了,從本應安寧的結晶生命,變成了無盡渴求的野獸……

但這是不應當出現的。莫垣凱心想,這世界本有能力滿足一切的慾望。

他在夢中獨自走著,道路的最前方是空蕩蕩的王座。那王座也由結晶組成,像是有山脈般高,像是有大地般廣,華美而莊嚴,宏偉而瑰麗。

莫垣凱在王座前站住,野獸們悄然無息地跟隨著,眼神像在請求他坐上去。可就在此時,這世界中響起了聲音,不似王者般威嚴,而如母親般溫柔。

【要當心】

【小心身旁的邪惡】【當心人類的惡意】【遠離恐懼的霧……】

“!”

莫垣凱感覺自己的視野在不斷拔高,他馬上就能看到更寬廣的世界。可夢境到此突兀地結束了,他在現實的床鋪上坐起,呼吸並不急促,體內反倒覺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