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瓷瓶能值這麼多錢,陸沉好似聽到一個不小的笑話,如釋重負,破涕為笑,擦拭去兩頰淚水,柔聲道:

“我與種公子回去後,一定去敦煌城尋訪趙公子(趙楷)。”

聽到種公子三字, 得知自己身份洩露,種姓青年,名為種桂,臉上閃過一抹陰霾。

隱藏很深。

原本鬆開鐵鏈的那隻手,復而握緊,儘量淡泊神情。

一手拂過,止住血跡的脖子,輕聲笑道:

“自當感謝趙公子救命大恩。”

徐千秋依然扮演著一個, 精明市儈, 並不聰明的,初入江湖的菜鳥,笑道:

“不敢當,不敢當。”

陸姓女子雖出身南朝官宦大族,不過,族內有幾位兄長支撐重擔,輪不到她親歷風波。

如此,心思相對單純。

對於陰謀詭計,人心險惡的認知,僅限於高門大牆內,被父輩兄長們當作談資笑語的道聽途說。

感觸淺薄。

自然而然,察覺不到身邊種桂的幾次微妙反覆。

更別說,能看破徐千秋無跡可尋的偽裝。

於膏腴大姓的世族子女而言,就像她和種桂,尊貴身份,能夠成為西河州持節令的座上賓。

平日裡,何須在意尋常人的圖謀不軌?

只不過, 今日突遭橫禍,才讓她格外念恩感激。

徐千秋心如明鏡,古井無波,問道:

“要不要在下護送二位?”

陸沉本想點頭答應,種桂搖頭道:“不用了。”

豪閥子弟的清高風範,在這一刻盡顯無疑。

陸沉不知其中門道,只以為,是種桂拉不下臉面,見他眼神堅毅,執著己見,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徐千秋赧顏一笑,戀戀不捨瞥了一眼陸沉手上的瓷瓶,這才起身告辭。

陸沉倒是對這名陌路人的淺白作態,有些好感。

比起往日那些,搖尾乞憐還要假裝道學的南朝士子,可要順眼許多。

突地,她驀然瞪大眼睛。

只見拔出插在沙漠之中佩劍的白衣男子,才站起轉身, 便被一條拉直身軀如毒蛇的鐵鏈, 狠狠擊中後背。

強大襲擊,將其擊飛,向前飛出去,撲地後,再無動彈。

多半已氣絕身亡。

她轉頭,痴痴望向種桂,滿眼驚駭。

種桂冷漠道:“你可以看到本公子的落魄,至於他,沒這資格!”

陸沉捂住嘴巴,泫然欲泣。

種桂似乎感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僵硬,生冷,稍微換了一種柔緩腔調。

不去理會蓄力殺人後,所導致的脖頸鮮血迸發,溫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