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之中,自嘲意味頗濃的徐淮南,不看這位跋山涉水而來的年輕北涼新王,繼續說道:

“是不是很失望?”

徐千秋點頭,又搖頭,卻一言不發。

無話可說。

徐淮南開啟天窗說亮話,緩緩說道:

“我生時, 自是滿門富貴,我死後,註定不出十年,便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一半是因為,我故意不約束族人,由著他們鮮衣怒馬,在北莽王庭境內為非作歹。

而我做北院宰相時, 也刻意與耶律, 慕容,兩姓交惡已久。

另一半則是,女帝終歸是女人,女子記仇是天性。

她死之前,定要與我算舊賬。

退一萬步,就算她念舊,不為難我,下一任北莽皇帝,也要拿我後人開刀。

我自認對得住族人,三十餘年,如日中天,是尋常人幾輩子都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

唯獨一人,不能死。

或者說,不能死得如此之早。

這也算,我對失信于徐驍的一點補償。”

聞言,徐千秋抬頭。

徐淮南輕聲笑道:“當年,徐驍有趙長陵和李義山,為左膀右臂。

我並非神仙, 給不了北涼新王兩位,卻能給其中一位。

你若信得過,大可放心去用。

那孩子,天生短命,註定死於四十歲之前。”

老人指了指自己腦袋道:

“我這一生,讀史而懂,及自悟而得的陽謀韜略,與陰謀詭計,盡數傳授於這位不起眼的偏房庶孫。”

不等徐千秋未曾開口詢問,老人便笑道:

“他已在出發去北涼的路上,該相見時,你們自會相見。”

徐千秋淡然一笑道:“天下第一樓有他的檔案。”

聞言,老人愣住,繼而哈哈大笑。

引來稚童一陣不明所以。

老人仰頭許久,嘆息道:“悔不當初啊!

這一生,是老夫欠你們父子的。

老夫能在北莽平步青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少不了徐驍的助力。

最終卻……”

徐淮南突然笑道:“記得我年少離家時,本意,立志做一名儒家經學家。

行萬里路後,再萬卷書。

能訓詁, 註疏,如此便好。

哪會想到,竟會走到今天這步。”

徐千秋無言以對。

徐淮南拍了拍徐千秋肩膀,和藹道:

“以後天下,得你們這些年輕人指點江山。”

老人唏噓後,繼而問道:

“聽說,你練刀,練劍,練槍,皆有不菲成就,今日來,可帶有北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