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顧岑便起床洗漱,時隔好久沒有化妝,她在畫眼線時手都在顫抖,最後只能用左手按扶住右手才勉強畫好。

腮紅和唇膏稍稍讓她顯得不那麼狼狽,又用水沾溼微微翹起的短髮,顧岑望著鏡子裡不會太蒼白落魄的面容才稍稍舒口氣。

計程車裡顧岑眸子空洞地望向窗外,心裡像有一張巨鼓似的咚咚直跳,她不斷鬆開又攥緊溼re的掌心,直到司機師傅告訴她前面就是孤兒院時才晃過神來。

手裡提起兩包零食和兩個玩具,怯怯地步伐彰顯她忐忑不安的內心,可如泉水般綿延不絕澎湃的思念又催促她馬不停蹄的來到幼兒園門口。

“您好,一年多前在江城監獄抱過來的那個孩子……”

女人眼眸躲閃聲音暗啞如蚊蠅般,這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你是那孩子的?”

“我是他媽媽。”顧岑在院長對視的眸光中並沒有看出絲毫的鄙夷,她眼眶些許氤氳,原本懸到嗓子眼的內心稍稍放下來,至少在院長這裡她沒有看不起她的孩子。

院長了然,帶著顧岑去孩子房間,顧岑知道孩子名字叫默默。這一路上她的心跳聲很響、很重、很亂,半晌後她終於站在了房間前,一門之隔她就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人了。

院長手搭在門把上,微微側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凝重地說道:“這孩子有些認生,你可能需要多花些時間與他接觸。”

門開啟的時候,顧岑見到房間裡有不少三五成群在做遊戲的孩子,打量著身型幾乎都是三歲以上的孩子,那她的孩子在哪裡呢?

院長習以為常地指了指窗臺下一個角落裡,“默默在那裡,去試著和他接觸看看吧。”

視線望過去就見到一個垂下頭黑乎乎的小腦袋,雙手環住自己的肩膀,下巴搭在了膝蓋上,安安靜靜一動不動地蹲在角落裡。

顧岑整個人怔愣地站在門口,準備分給孩子們的零食袋整個散落在地上,眼尖的孩子們蜂擁而上幾下就把零食都搶走,可顧岑眼裡只有那個小小的腦袋。

顧岑身形搖晃踉蹌著腳步走近那個孩子,每走一步彷彿地上都有尖銳的稜角往她身上扎,紮了太多箭了,身上的血洞止不住的往外潺潺冒血。顧岑能感受到自己肉眼可見消磨下去的血條,她險些站不穩摔到在地上。

她雙手扶著牆緩緩蹲下身子,聲音不由自主地放柔放緩,抬起手想摸摸他的頭,可又怕驚擾了稀世珍寶只好慢慢放下手來。

“默默……”出口是不易察覺的顫抖,“阿姨給你帶了玩具,你看喜不喜歡。”

男孩微微瞥了眼顧岑手裡的玩具,幾分之後又垂下眼眸整個人不吭一聲不知在想著什麼。

顧岑第一次如此手足無措,她輕聲軟語哄了快二十分鐘,默默也僵持了快二十分鐘。

她垂頭喪氣地敲打有些發麻的雙腿時,耳膜處傳來磁性,溫柔又慵懶的聲線,如同沐浴在沙灘的陽光中般溫暖舒適。

“默默小朋友你在幹什麼呢?”

默默嚯地抬頭,眸光晶亮晶亮的。

顧岑側首順著聲線望過去,只見一個身穿水洗牛仔外套的大男孩,單手插兜兒,頭頂著暖橘色的光線,灑在他修長挺拔的身上,好似覆蓋上了層淡淡的金光,美好的讓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