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監獄裡顧岑幻想過無數次再次與傅琛重遇的情形,幻想過自己可能成為一個商業精英,踩著高跟鞋穿著一身高貴的職業西裝,不屑一顧的從他身邊灑脫的離開,或許還有那麼一天她身著體面的挽著一個優雅帥氣的男人,雲淡風輕地在他面前打招呼。

可從來都不是這種,顧岑親眼目睹著傅琛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在逛商場,男帥女靚,而自己卻像一個從貧民窟出來的落魄女人。

她單薄如紙的身型險些站不穩,視線落在了那個漂亮的孩子身上,眼眶漸漸氤氳模糊。

同樣是傅琛的兒子,她的孩子就在剛剛出生甚至連母乳都沒喝過一口的情況下被送去了孤兒院,她連他的樣子都沒來得及看一眼,更別說奢侈的抱抱他。

恨意在顧岑心底滋生,他過得那麼好,而她卻是那麼落魄不堪。

顧岑逃了幾乎是落荒而逃,她匆匆忙忙轉身與迎面而來的客人撞個正著,客人手裡的可樂幾乎是一滴不剩的從頭到腳淋到了她身上。

中年婦女眉眼刁鑽,雙手插著腰,橫眉豎眼氣急敗壞地指著灑落滿地頗為狼藉的薯條和可樂說道:“你走路都不長眼睛的麼,給我賠!”

她身前大概十幾歲的男孩子因有人撐腰也在頤指氣使地讓她賠錢,周圍聚集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群眾。

顧岑如芒在背地感受到那男人譏諷嘲弄的神情,她垂下手,手指顫抖又慌亂的好幾次才開啟她洗得泛白的帆布包,從裡面拿出僅有的三百塊錢,一股腦兒的塞進了女人的手裡,落荒而逃。

顧岑回到家蜷縮在沙發角落裡,室內暖氣明明很足,她的身體卻止不住的顫抖。剛剛那兩人云淡風輕的話語字字像把刻薄的尖刀,進耳朵裡一把,就硬生生在顧岑的心上剜上一刀。

女人:“以前高高在上矜貴如斯的顧大小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可真是可憐。”

男人語氣頗為寵溺:“你呀,真是心地善良,她有今天也算是她罪有應得。”

顧岑將頭深深埋進膝蓋裡,咬得牙關發酸,恨意源源不斷蔓延似與這漫無邊際的黑夜相融合。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急促緊密的門鈴音,開啟門一看,馮清清手裡拎著幾個名品袋子頗有些焦急地現在門外。

“岑岑,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見顧岑眼角泛紅溼潤,急忙扔下手中袋子,雙手握緊顧岑手臂,神色緊張的等待顧岑的回答。

顧岑遞給馮清清一雙全新的拖鞋,用盡量看不出情緒的語氣說道:“睹物思人罷了。”

馮清清見顧岑沒有細說的意思,便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她總覺得監獄生活和家庭鉅變足已改變一個人,哪怕僅僅只是兩年。曾經眼波流轉彷彿閃耀整個星河的人,此刻眼底已經灰死一片。

她想到今日目的,有些心疼地岔開話題:“岑岑你快試試我給你帶的新衣服。”

更衣室鏡前的她把當季走秀最新款限定露背連衣裙襬放在胸前,曾經人人說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品牌如今卻似油條配拿鐵般違和。

枯黃乾癟的身材彷彿能在衣中跳舞,微微側身,鏡子裡出現條條蜈蚣狀紅黑色的疤痕幾乎爬滿整個後背,每一條都是刺眼的腥紅。

她真,不適合這些的。

把衣服重新疊好放進口袋裡,離開更衣室就迎上馮清清迫切的目光。

顧岑唇邊湧上了一絲笑意:“謝謝你,清清,衣服很漂亮。”她不忍拒絕,這是馮清清知道自己要去見孩子而保留的體面。

只不過蓋彌彰的修飾只會顯得她更廉價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