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明做完開膛手術,與夥伴和老師說明尾指的具體情況,立刻跑到療養中心的會客室睡下。

他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有閤眼,需要給大腦充電。

對於尾指,雪明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大恨。

對這個半大的孩子動私刑,是雪明的一點點私心。

倒不是說為白露爭一口氣,或是要尾指血債血償。

要詳細來說——

——其實尾指與雪明一樣, 都是人販子養大的孩子。

只不過造化弄人,全能之手買賣人口的方式比較特殊,用癲狂蝶作為誘餌,收養的人口也是弱勢群體。

雪明是個清心寡慾的日子人,他的想法很簡單。

尾指今年只有十七歲——

——在雪明十七歲的時候,有葉北大哥伸出援手, 讓他去送外賣。

這份工作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奧妙無窮。與原來電池廠的工作要務完全不同。

更早些時候, 電池廠三班倒的作息讓雪明的身體崩潰, 精神失常。

在冰冷的生產線上,哪怕做的再好再認真,他幾乎感覺不到這些半成品零件與自己的任何聯絡,勞動變成了一種苦難。

但是江雪明開始送外賣時,能明顯感覺到,在城市中往返奔波,是有實際意義的。他與客人們遞交貨品,送去奶茶小吃,都會看見人們的笑臉,或是常常聽見一句“謝謝”。

這點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彷彿路上的風雨不再是壞天氣,是攔在必經之路上的挑戰。

他曾經設想過——

——如果沒有這份工作,沒有葉北大哥。

或許他會認可養父母的價值觀點, 對生活低頭妥協,完完全全變成另一種人。

至於變成哪種人,就很難說了。

愚鈍一些,就繼續做待宰羔羊。

聰明一些,就有樣學樣去違法犯罪。

如果江白露真的在十四歲時就賣到山裡。

江雪明做不到任何事,這相依為命的骨肉至親也變成了一沓鈔票。變成人販子養父母於江雪明的恩澤,變成他身上的衣服,變成一頓好吃的。

——那也是另一種吃人。

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自己,很難說這個小傢伙最後會變成怎樣冷血殘忍的人。

可是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

......

......

尾指和宗竹老師一樣,是個混血兒。

但是這個小孩子的家庭更加複雜。

父親是尋歡作樂的賭客,是個中國人。

母親是賭場接客的娼妓,是澳大利亞人。

尾指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二性畸形,是男女同體。

與母親的職業有關,這個孩子誕生的環境非常惡劣。在人世間陰暗的角落裡,有許多藏汙納垢的地方。

用[祂]來稱呼尾指比較合適。

全能之手的上一任尾指接納了這個無家可歸無人看管的畸形兒,並且將祂養大,在祂十三歲時接種維塔烙印,覺醒破碎的魂威,只用了短短兩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