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的家庭,難道要因為他一個人的決定而全都破產嗎?

他老了。

人老了就會心軟。

即便是最兇狠的人,歲月也會在他臉上畫上兩道名為“和藹可親”的皺紋。

所以,他想要妥協的。

眼下物流中心的基礎設施幾乎全都被陳宴控制,就連原本為了水力發電而設定的機械蜂巢底層螺旋機械結構——那完全沒用了的玩意兒,也沒被放過。

即便不說糧食,甚至不說水、暖氣和天然氣,只說電力——即便陳宴僅僅是停止供電,就夠他們難受的了。

他們不是沒考慮過使用暴力強行佔領機械蜂巢的發電設施,他們甚至派遣出了一支堪比機械蜂巢機動部隊作戰能力的特種部隊,可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這隻用真金白銀和很多時間精力養出來的小隊就失聯了。

【絕對的暴力】。

——從那時候開始,大佬開始明白這個短語的意思。

既然暴力無法達成目標,那就只能談判了——大佬如此做想。

自那時開始他就多方打聽,想要找到一個單獨和陳宴見面的辦法,就和當初帝國官員空降到物流中心那時候,他同樣到處打聽費爾南多·D·麥哲倫的資訊。

那時候他如願以償的見到了島嶼總督大人,並在一場一片熱切的宴席中和總督大人談好了一筆生意——他無償支援總督大人對島嶼的統治,並會動員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們和員工們在選舉時把選票全投給總督大人,而總督將要向他付出的是第一島鏈建設專案的優先知情權和選擇權。

他是做這種事的老手,當初還在陸地上,在家鄉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解決問題的。

他每次都做的還不錯,人這種東西的大都是差不多的,既然能互利雙贏,誰想要節外生枝呢?

大家都是體面人,為了利益出手打架是混混才會做的事,不是他們這些體面人會做的事,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再好勇鬥狠,就會被圈子裡的其他人瞧不起。

三天前,陳宴給機械蜂巢內類似他這樣的大勢力——大公司們,下了通牒,要他們【交出和自身實力不匹配的資源】。

這是挑釁,是宣戰,在他看來也是一筆生意。

他深知,一個大家都同時能看到的條件,“必定”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這本就是一筆生意——拿自己手裡的資源去換別人沒有的資源,什麼時候都是如此,區別在於是虧是賺罷了。

他之前有信心賺上一筆,因為手握權力的統治者大都一個樣子,不管他們說了什麼,做生意的道理是相同的,大家需要遵守的規則也大致是相同的。

陳宴需要的資源是“秩序”或者其他東西,而他手裡掌握的人則決定了他剛剛好擁有這樣的資源。

他手中掌握的權勢決定了他在這筆生意中有了討價還價的資格——對於帝國是如此,對於物流中心也是如此,現在換成了陳宴,沒理由不依然是如此。

今天來到這裡,見到托馬斯·吉爾伯特,聽這個昔日不入流的小混混說出這番話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陳宴和其他的統治者不一樣。

他……

是個不以利益為中心進行思考和權衡的瘋子!

托馬斯·吉爾伯特辦公室裡暖色燈光打在大佬的帽子上,被帽簷在大佬臉上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讓大佬那副和藹的表情看起來莫名陰森。

陳宴這個人,這個該死的亞裔,這個腦子不清不楚只知道亂殺人的黃皮猴子,他到底要什麼?

托馬斯·吉爾伯特靜靜的等待著大佬的思考,彷彿深夜的寶貴睡眠時間完全不重要,他沒有像之前一樣阿諛奉承並企圖從自己手裡那麼點可憐的權力換取一些“珍貴的友誼”,而僅僅是等在那裡,等待大佬想明白,然後自己離開。

大佬看到了他的態度,並因此對此次交涉的徒勞無功而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