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還沉寂在蕭長夜那簡短的一句話中時。

不知道什麼時候,蕭長夜和荀墨的聲音接連起伏的在大殿中響起。

從蕭長夜引昔年太宗皇帝說過的話,到荀墨引道藏之言,蕭長夜赫然是已經徹底站在朝廷的位置上,而荀墨自然站在南方的位置上表達態度。

這似乎是朝廷正面和南方不滿的一場辯論。

荀墨當年在京都與竹山先生論道,得到竹山先生的親口讚賞,在京都留下冠蓋滿京華的名聲,為人所仰慕。

所以殿中絕大多數的人認為,蕭長夜最後的結局必會落敗,然後自慚形穢,甚至改變自己的態度。

可隨著他虛弱的聲音不斷傳來,眾人臉色越發茫然。

茫然之處在於他們難以理解為何蕭長夜每每面對荀墨的質問,都能夠從古聖先賢的話中找到反駁,甚至有一些古聖之言,他們都沒有聽說過。

可是既然荀墨沒有點明,便說明蕭長夜不是在胡謅。

這讓眾人感到震驚,蕭長夜虛弱的聲音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洪亮。

書書扶著蕭長夜走到座位上。

大殿中突然間變得寂靜無聲,因為荀墨保持了沉默。

眾人目光隨之匯聚在荀墨依然平靜的面孔上,內心很是忐忑。

不知過去多久後。

“《西山會真記》中說:潛其心而觀天下之理,定其心而應天下之變,”

在矚目中,荀墨目光猶若一池靜水望著蕭長夜,說道:“世人稱我等為修行者,修行即是修心,言行舉止自當合二為一,蕭兄以為呢?”

眾人微驚,荀墨在突然間做出了極大的改變,從對朝廷的質問轉變到了對蕭長夜個人之上的詢問。

蕭長夜閉目稍作調息之後,睜開眸子看向對面這位問道榜首,先前一番對話,他能感受到荀墨並沒有要針對他的意思,他只是站在三大宗門的位置上說話,表達自己今天晚上必須表達的態度,此前對他的猜測,看來是自己錯了。

和自己一樣,他們都是不得不站在這裡替背後執棋之人說必須說的話。

“《清淨》中言:人神好清,而心憂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

蕭長夜笑望著荀墨回應,“多謝荀兄提醒,貴派也曾說過,人心本來清淨,卻有世欲前來干擾,而使之不清淨,當下之舉,便是我選擇清淨的方法。”

此言一出。

清淨派為首之人白玉冠不禁看了過來,作為本宗立宗之經,凡是清淨派弟子都倒背如流。

但能將這句話參悟出這般道理,已經極為不易。

不過更多的人卻認為蕭長夜這是在曲解其中真意。

白玉冠沒有在意這些聲音,他所擔心的是蕭長夜的態度,非但沒有絲毫改變,反而更加堅定。

荀墨說他入殿時修道之心已經不定,所做的決定自然也是違心之舉,言行不一,道心將損。

於是他用西山會真記中的話勸蕭長夜應該重新認真思考,及時回頭。

蕭長夜則以清淨經中的聖人之言回應,他的道心確實不穩,但不是因為自己先前說出那句話,而是路景的行為讓他道心不定,這便是人心好靜,而欲牽之。

既然如此,他便遵循清淨經中聖人之言,尋個清淨之法,說出那句話便是他的清淨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