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踩你的屁股嗎?”

“不能。呃。當然不能。這位陌生的叔叔。我不知道你這裡的規矩是什麼樣。我們不踩別人屁股。那是不禮貌的——”

“那還不快把它從地上撿起來。”

“啊?啊!!啊哈。好的好的。”

阿西莫夫低頭扒拉,果然找到了那陌生叔叔所提到的身體部分,連忙抓起裝上。他用兩個拳頭敲打屁股兩邊,讓整個軀塊處在正確的位置。他活動腿部,摸了摸鼻子,嘿嘿笑。“多謝你啦。”

感謝沒有在對方的臉上激起任何漣漪——陌生的叔叔只是聳聳肩膀就轉過身。

阿西莫夫連忙跟上去,看著對方高深莫測的背影。

陌生的叔叔……他顯然不是人,人的眼睛裡沒有那樣的青藍火焰,頭上沒有那樣猩紅的角,嘴裡沒有那樣閃亮的獠牙。而且他的裝束他從來沒在任何的人身上見過——存在這樣沒有任何針腳,又如此複雜的陰暗衣服嗎?以及他的表情和長相……

但也說不定?畢竟維裡·肖叔叔說過,世界是非常奇妙的。不能光透過表面現象來判斷一個人——

或者一個非人。

阿西莫夫努力想象自己穿著這樣的衣服,眼睛裡冒火是什麼樣子。

想象不來。

他們順著沙灘上的臺階向前。花花綠綠貝殼拼起來的臺階。臺階嵌在亮晶晶的沙灘裡,反射著微光——微光來自星光。來自六個星星。六個星星的光芒溫柔地撫摸他們的頭頂——這樣的撫摸一點也不痛。它們還撫慰著別的東西——比如無處不在的棕櫚樹,它們伸著剪紙一樣的葉子,窸窸窣窣地搖來搖去。地上落著零零散散的椰子。

椰子們看上去都很新鮮,飽滿的像營養旺盛的腦袋。

阿西莫夫好奇地撿起一個,費了半天力氣才開啟它。

“這些椰子……它們裡面不是紅色的!”他幾乎是立刻就驚奇地叫起來。

“椰子裡面本來就不是紅色的。”陌生而冒著黑煙的叔叔平靜回答。

“是紅色的呀!”阿西莫夫堅定地說。別的他可能不夠在行,這件事他可太清楚了。椰子裡面當然是紅色的。他就是靠這裡面那些紅紅的液體才能長這麼大——雖然也不是很大,但絕對不小了。“我從小見到的椰子裡面都是紅的!”

他把那個不對勁的椰子丟了出去。又隨手撿起一個。開啟。椰子水在椰殼裡盪漾。清澈透明。

不是紅的。

“嘿?!”阿西莫夫丟掉它。又撿起一個開啟。丟掉。又撿起一個開啟。“這裡的椰子全部都壞了!”他得出最終結論。“裡面的水不但不紅,還甜滋滋的!”

“我不確定那和我感受到的味道是否一樣。但這一種才是不壞的椰子。”陌生的叔叔說。“你第一次見到它。”

“不不不。”阿西莫夫搖頭,固執己見。“這一種——”他學著對方的語氣。“顯然是壞了的椰子。不壞的椰子應該長在椰子樹上。而這裡到處都是棕櫚樹——不知道哪裡突然來了是這麼多棕櫚樹。椰子樹是很高很高的,是它的好幾倍——”他伸出兩隻手比劃。“——我猜你從來沒有見過。”

陌生的叔叔笑了。

“我見過。相信我。”

阿西莫夫撓撓腦袋,把手上的椰子丟進沙子裡。一個陌生人(或者非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和他長這麼大所獲得的人生經驗對比,他當然知道該相信哪個了。

但那陌生的叔叔有種奇怪的魔力,讓他忍不住想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