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車與馬車擦身而過時,蘇南枝微微抬眸,正好與遠處的蕭沉韞四目相對,隨後收回視線。

“王爺怎麼把衣服給她了。雖說她救了王爺,但您卻救了整個蘇家,怎麼說也是她欠你。”餘曄單腳踏在車板上,一隻腿垂下,拉著韁繩驅趕馬車。

“多話。”蕭沉韞闔眼養神。

餘曄便閉了嘴。

遠處,蘇南枝行了半刻才到教坊司。

教坊司坐落在最繁華地帶,夜夜燈火通明,整日笙歌,還沒走到地方便聽到了絲竹靡音,門口站著一排護衛,還有幾個揮著手絹的濃妝女子:“李員外,來啦?”

陸陸續續走進幾個男人。

這個時辰居然還有不少客人。

蘇南枝下了押車,看著那一路晃眼燈火,略微遲疑了下。她蹙著眉頭微提裙襬走上臺階,剛踏入教坊司,一方濃香四溢的帕子便被揮到臉上。

“唷,官爺,這好生漂亮的美人兒,是何處尋來的?”管事何嬤嬤眼前一亮,夾著絲絹的手指挑起蘇南枝的下巴,掐住她的腰身,將她轉了一圈,“喲喲,這小腰,喲喲喲,這手腕細膩雪嫩的跟新藕似的。”

“她是蘇家罪臣之女蘇南枝,爺可是把人給你送到手上了,別讓她跑了。”錦衣衛嚴厲交代。

“好好好,官爺放心,進了咱教坊司就沒有一個跑得了的!來個可人兒!好好伺候官爺!”

將錦衣衛舒舒服服地哄走後,臉上堆滿笑容的何嬤嬤瞬間變臉:“來人!!快給她梳洗打扮下,扔去天字房候著!我瞧她模樣,像是那位喜歡的,若那位今晚再尋不到合適的,咱們教坊司可就虧大了!”

這陣仗,是要她今晚便接客?!

蘇南枝蔥白指尖微顫,取下玉簪呈上:“好嬤嬤,我第一天來還不想侍客,若不懂規矩得罪貴人就不好了,改天行嗎?”

何嬤嬤搶走玉簪,冷冷斥責:“你到了這裡,就是教坊司的人!什麼改不改天,我勸你乖乖聽話,否則我打死你!”

見此人並不好相處,蘇南枝微微垂眸遮住神思,任由婢子梳妝打扮,教坊司是官辦青樓,不能強迫女子侍寢,不如藉此機會順便熟悉下環境。

“在教坊司可沒人管你從前身份。蘇南枝?什麼枝啊樹的,給我改個花名,聽起來便讓人憐愛的疊名。你自己改個名字。”

“梔子花的梔,梔梔。”蘇南枝脫口而出。

“梔梔?甚好!”

何嬤嬤嚴苛下令,“你運氣可真是好,一來便撞上貴客,你若把他陪好了,銀子是不會少的!頭牌正在陪客沒空,換其他人那位又死活不幹,都快把甲等女子挑完了,也尋不到一個喜歡的,你去排隊當個候選,那位也不一定選上你!”

可何嬤嬤觀摩蘇南枝姿色,這般入畫的仙姿玉貌,窈窕完美的曲段,欺霜賽雪的膚質,那位必定喜歡。

蘇南枝將何嬤嬤的盤算盡收眼底,頓感不妙,想拒絕時——

何嬤嬤冷哼,蔑笑道:“蘇家女眷不止你一個入了教坊司,先前還押了個進來,似乎是你二妹?你若不去,她處境可就不妙了。”

蘇南枝臉色一變:“嬤嬤多慮了。我自然願意去的,有銀子的好事,我還得感激嬤嬤肯提拔我這個新人。”

她二妹是親伯父的獨女,伯父病逝後,便養在家中,與她關係極好,她不能讓妹妹遭了難。

何嬤嬤鼻孔朝天,得意一笑。

這還是蘇南枝第一次畫如此嫵媚的妝,點蘭花鈿,媚眼紅唇、面腮如芙蓉,墨髮綰成髻,插了玫粉步搖,換了大紅束腰輕紗長裙。

剛從房中走出時,何嬤嬤便倒吸口氣,喜出望外:“快帶過去!”

蘇南枝被帶前院北樓,剛走進去便瞧見不少男子摟著女子的腰朝房間走,挑逗聲與女子的調情不絕於耳。

汙穢不堪!蘇南枝移開眼時,剛好看見對面扯松領口的蕭沉韞,正摟著美豔女子。

一個血氣方剛的壯年男子,來此處尋樂也實屬正常。

蘇南枝表示理解,在婢子的帶領下,剛好與他擦肩而過。

蕭沉韞修長指尖挑起頭牌玉蘭的下巴,面色清冷,嗓音暗啞:“本王還是頭一次見這般妙的人兒,聽聞整個教坊司就屬你最招人疼,方才嬤嬤還在給那位李姓公子賠禮道歉呢,他不會怪本王搶了你吧?”

“王爺這是哪裡話!”被他挑起下巴的玉蘭,面色羞赧,竟被從不近女色的攝政王擁在懷中,她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的頭腦發暈,嬌羞道,“他一個米糧商人,怎麼有資格怪您呢?蘭兒心甘情願服侍您。”

暗香襲來,蕭沉韞抬頭,面色一怔,竟是?蘇南枝?

進這兒第一晚便接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