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暫時不北進,因為要等船,暫也不東趨,吳浩乃抓緊時間,全力以赴於邳州的民生的恢復、經濟的建設。

他主要做了三件事。

其一,種地。

邳州有大量拋荒的田地,吳浩招撫流亡, 開出較淮南屯田更優惠的條件:官府提供種糧、農具,以及利率為百分之十二的借貸,第一年,三七分成——官三民七;第二年,比照淮南屯田,四六分成,借貸利率調整為百分之二十。

在彼時的農民眼裡, 官三民七的分成比例、百分之十二的借貸利率, 簡直就是白給;就是官四民六, 借貸利率百分之二十,也近乎做慈善,訊息傳出,邳州東鄰的徐州,西鄰的海州,西北鄰的滕州,東北鄰的沂州,流民們紛紛向邳州聚攏。

其二,治黃。

黃河主河道由西北而東南,橫穿整個邳州,照理,邳州的農田,是不缺灌溉的,但黃河的脾性,大夥兒都是曉得的,改道後的黃河,更加反覆無常, 這幾年,因為無政府,堤壩無人維護,河道無人疏浚,情況更加糟糕,邳州的農田,是澇的澇死,旱的旱死,想種好地,就一定要治好水。

進入邳州的流民,一部分種地,一部分治水,治水的沒有工錢拿,但可以每天吃飽飯,算是以工代賑,彼時,能夠吃飽飯,就是身在天堂,既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

(某種意義上, 治水比種地更爽, 種地,還得等收成下來了,才談得上吃飽飯呢!)

水治好了,這部分農民工,就轉去種地,反正,邳州的荒田足夠多,而水治好之後,可耕之田,只會更多。

於是,非但邳州左近的徐、海、滕、沂,就是不接境的濟州、兗州、泰安府、莒州等山東中部州府的流民,也開始流向邳州了。

其三,興辦學校。

本來,對於興辦學校,吳浩的積極性並不高,不是他不曉得普及教育的重要性,但他想教的是數理化,不是儒學,可眼下,去哪兒找數理化老師?又沒有時空門?眼下辦學校,只能教儒學。

此時代,儒學主流學派,可是理學,此吳浩深惡痛絕者也,你怎能叫我花錢請人傳播理學?

但展淵堅決主張興辦學校,餘玠也一力贊成,吳浩略意外,展淵起勁,並不稀奇,你餘玠個“逃學威龍”(餘玠是被白鹿洞書院開除的),也跟著起鬨,幾個意思?

但餘玠最終說服了吳浩:

理學呢,我也很討厭,我被書院開除,就是因為被戴了頂“不敬朱子”的帽子,不過,咱們興辦學校,其實等於蒙童(也即基礎教育),距離“治學”,其實還早著,還談不上啥理學心學之別等有的沒的。

另外,理學只在大宋興盛,過了黃淮,儒學的門戶之別,並不明顯,金國士子,真正治理學的,其實很少。

咱們聘請老師之時,小心點就是了,真是理學信徒的,拒之門外就是了。

另外,興辦學校的作用,不僅在於推廣基礎教育,更是“遠近觀瞻之系”——樹立起重視教育的形象,會大大增加對精英層的吸引力。

最後,吳浩決定從善如流。

而且,興辦學校一事,另給了吳浩刺激和靈感——南宋的人均文化水平,大約是歷朝歷代最高的,但出身於農民計程車兵之大部分,依舊是文盲,我辦學校,教老百姓讀書,但我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教自己計程車兵識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