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薨了”,展淵說時,面色凝重,吳浩聽時,卻是眼中生輝!——太子若在,趙與莒怎談得上備選皇儲?

好!至少到目前,這個鳥歷史,還是在照著老子的記憶和想法走著的!

展淵沒有留意到吳浩的異樣,一邊微微搖頭,一邊感慨,“今上親出九子,竟全部幼夭,一個也沒有養住!現在,竟又輪到太子了!唉!”

“龍生九子”,竟是如此一個“生”法?嘿嘿。

“不盈,”吳浩慢吞吞的,“就是說,這位太子,並不是今上親出,對吧?”

“對!今上膝下荒涼,不能不養宗室子於宮中,以備統嗣;太子入宮之時,六歲,今年二十八歲,正是春秋茂盛,孰料……唉!”

頓一頓,“且,也沒有留下子嗣,唉!”

“就是說……無太孫可立?”

“對!”

“那……”

“如無意外,當迎沂靖惠王嗣子貴和入宮,養為皇子。”

“沂”是王號,“靖惠”是諡號,“嗣子”則是說,這位沂王,生前也沒養下親出的兒子,只好過繼族子名貴和的為己子。

“何以如是說呢?”

“今上沒有胞兄弟,以倫次論,沂靖惠王為帝系之最近者。”

就是說,目下,這個叫做趙貴和的沂王嗣子,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而且,”展淵慢吞吞的,“沂靖惠王性慧,早年間,是有今上欲內禪於這位堂弟的說法的。”

哦。

“可是,這位沂王嗣子,秉性剛烈,舉止豪奢,我很擔心,他入宮之後,是否能夠同史同叔相得——這是我說‘朝局或有翻覆’的原因。”

“同叔”是史彌遠的表字,當朝權相,一手遮天的人物。

“你是說,”吳浩身子微微前傾,“史彌遠有廢立……我是說,廢立太子之可能?”

展淵沒想到吳浩如此機敏又如此直接,滯一滯,並不迴避,只是微微壓低聲音,“不能全然排除這個可能。”

吳浩險些擊節,心說:好!好!如是,老子的機會就來了!

事實上,就算史彌遠初初未生廢立太子之心思,老子也得搗鼓得你生出這個心思來才算罷!不然,老子的機會在哪裡?

“朝堂之上,就有翻覆,暫時影響不到咱們,影響咱們的是——”

頓一頓,展淵嘆口氣,“今上九子,一個也沒養住,好不容易養個養子養到二十八歲,還是沒養住!而且,這個養子,都二十八歲了,一個自己的生養都沒有過——”

頓一頓,“你說,這、這,好像、好像——”

極難措辭,但吳浩替他說了出來,“好像……上天要絕大宋的嗣似的?”

展淵深深看了吳浩一眼,再深深點頭,“對!”

頓一頓,“想一想前漢,是怎麼被王莽篡了位的?成帝惑於趙飛燕、趙合德姊妹,有子而不養;哀帝非但生不出自己的兒子,甚至要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嬖寵董賢!也怨不得人家想,天命已不在劉氏了!”

吳浩目光灼灼,“這就是末世景象!”

“對!‘末世景象’——就是這四個字!”

頓一頓,“天命幽遠,不可窮究,我輩只能警惕戒懼;可是,愚夫愚婦不會這樣呀!這種事情,是最容易被愚氓們附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