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眼裡,邪魅多為女子。

好女面嬌,身段也窈,惑妖蠱佛,最好的秘藥。

要是再囡囡遞上幾句軟語,那她是打定主意,要把你纏到骨裡,至死方休。

可阿饒早就饒了淨空了,只是在旁人眼裡,她拖著一身纖纖弱骨,拼了命,也要成全眾蒼生所崇的萬佛之巔,又換了何?

換了他一聲不識,不管,不相干罷了。

“既是你四海盟的朋友,也需我救?在洱城,貧僧可不及佟盟主有面子!”

剛剛,淨空不知房內有人,差點一掌了結了這女子。

佟茵茵早氣過了,餘下的,皆是些惹人傷懷的苦情話:“阿饒良善,饒你一世修佛,兀自吞了世間所有的苦,若是她一生無礙,我也不想她在與你再有瓜葛的,實話與你說吧,她並不是要死了,可她眼下……應是比死還難捱的!”

她本不是這樣依情遞話的人,可在等淨空回來時,她已琢磨了好一陣,但凡有一點機會,她也要激起淨空的憐惜之心。

“淨空,你隨我去,若是你無能救她,或是不想救她,你就親自了結她,讓她早日入輪迴,獲新生,只有死在你手裡,她才算是圓滿的……”

佟茵茵一語接一句,變著法兒,好生求著眼前的清冷和尚。

淨空當然無動於衷,他早就忘記,自己的七情六慾,悲歡哀喜曾給過誰。

阿饒?

數年後,他再次心默起這個名字,毫無波瀾的心,連一厘的跳躍都未及。

“姑娘若是在此再待下去,不合適……莫讓貧僧,誤了清規。”

好言相勸,總是要的。

蓮燈座上的燈油忘了添,已逐漸冒了星星點點的泡。

淨空未變,他還是禮節有度,方寸不移,只是他的滿心波瀾,再無阿饒。

佟茵茵被他那副清高模樣氣忘了剛剛的籌謀:“你宓宗的悲憫之心,是餵狗了嗎?”

她想:話都說到此了,都說到,讓阿饒去死了!

“哼!此時,你倒是開始與我論清規了,在四海盟,我親眼所見你捧她入懷時,你怎不記得遵你宓宗的戒律,佛家的清規!”

一語,駭得外頭的竹葉,脫了枝,席地而聽。

“若不是我……”

佟茵茵滿眼悔恨的淚珠子,排著隊奪眶而出,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興許是同那個小美人待久了,動不動,也愛慟哭泣淚了。

“怪我逞能爭功,非要抓什麼小鬼……若不是遇見那幾抹冤剎,你早娶阿饒了,興許,這會兒連孩子都有了!”作為四海盟盟主之女,佟茵茵雖武力差強人意,可一腔肝膽俠義,俱習自年輕時候的佟淮天。

往日,自己單付淨空的情,她早忘了,可她不會忘,是自己害了阿饒的姻緣,她愧對那個弱骨無力,滿心嬌俏的美人兒。

愧對她一張孤苦飄零的臉。

“荒謬!”

淨空抓起碧色茶杯,一飲而盡。

心猿待回。

“淨空,你好好想想,阿饒,是阿饒啊!”

佟茵茵始終不依他的冷言,繼續喊著“阿饒”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