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哭的人也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人嘴含著分食的肉,卻嗚咽著哭泣。

畢竟人不是畜生,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

連那個鬍子男也流著眼淚。

“吃一點吧,還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呢。”禿頂男人遞過來一塊肉。

李三牽著父親的手可憐巴巴地說:“餓,爹爹我餓了。”

父親舉起生滿老繭的手一記耳光打了過去,眼中濁淚連連。

這個一路上遭災也兀自強撐著的男人,面對著飢餓的幼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三天過去了,那個可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年輕女人已經大半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像她從未來過一樣。

山洞內每個人望向對方的眼睛都充滿了厭惡和仇恨,但更多的是飢餓,那個女人實在太瘦了。

李三記得她好像是同村的,也是個可憐人,偏偏命運沒有放過她,李三飽了也哭了。

起初人們進食時還會哭泣,漸漸地所有人都麻木了,麻木的鮮血淋漓,麻木的進食。

對李三來說唯一好訊息是他成功排洩了。

誰也說不清老天是動了惻隱,還是仍不厭倦的可惡的戲耍著這群可憐人,天空中的烈日更加灼人了。

那個可憐的孩子,那個遺孤,還活著。

他已經奄奄一息了,恐懼和哭泣使得他精疲力盡。

過去三天了,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沒休沒止的哭泣,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洞內無辜孩子的哭泣聲,沒有喚醒著這群已經麻木的人的內心。

所有人都沉默著,像乾燥的柴火,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點燃。

“吵死人了。”一個壯年一個巴掌打在小男孩臉上,如果說孩子是一張紙,那壯年這張紙已經被寫滿了邪惡。

洞內堅石很多,學步不久的小男孩被打得立足不穩,小小的腦袋撞在一塊尖石之上,紅的白的全都露了出來。

日頭漸漸小了,一群人重新上路。

“爹爹,我走不動了。”那個叫做小狗的孩子這些天一直在發熱,說完便無力地癱坐地上。

這是難民中常見的現象,生命隨時可能因為各種因素而消失。

疾病的種類早就超脫了最好大夫的的病例薄,所幸這些命賤的人也不在乎這些。

禿頂男人叫大壯,窮苦人家沒有像樣的名字也沒有好的命。

他抱著兒子小小的身子放聲大哭,他不是惡人,只是為了生存。

那些是裝不出來的痛苦,是苦難生活的積累,他哭的是那麼撕心裂肺。無聲的世界被一個男人的哭聲填滿了。

飢餓的人群停下了步伐,他們不是心存同情,而是等待著吃食。

禿頂男人哭著哭著掏出了尖刀,人總是這樣,別人吃虧容易,自己吃虧卻難。

鬍子男是他拜把兄弟也拿出了刀,不過卻不是面對飢腸轆轆的人群,而是指向了他的結拜大哥。

“哥,狗子死都死了,不如做場好事吧。”鬍子男也就二十多歲,苦難已經將他折磨的蒼老的不像樣子。

他有氣無力地握著刀,手卻在顫抖,實際上每個人都在抖。那是飢餓過度帶來的後遺症。

“滾開。”禿頂男抱著孩子虛踢一腳,差點自己先摔倒在地上,長期不進食掏空了每個人的身體,哪怕他叫做大壯。

“狗子也沒幾兩肉,這還活著這麼多大人呢。”

一個婦女面無表情地說,眼睛卻看向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