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駕著夜色,直奔城外。

長街之上,人流熙攘,偶有熱烈的叫賣聲響起。

現在剛過戌時,離入夜宵禁還早。

青樓勾欄,賭坊花船,吃食攤販……鋪成一幅充滿煙火氣的人間畫卷。

“大名府的天下,依舊是太平景象。”

藍大管家放下簾子,搖頭感慨道。

“你剛才為何要冒險,屢次撩撥孟長河生出殺機。”

坐在對面的年輕百戶眉頭微皺,右手按住繡春刀。

“萬一他真的動手,豈不可惜這具軀殼。”

輪轂碾過青石板,掩蓋住馬車裡兩人的對話。

“孟長河此人,看似驕橫跋扈,實則外強中乾。

他出身卑賤,所以容不得別人對其有半分不敬之心。

加之武功不如嚴盛,飽受羞辱對待。

天賦不過中上,難以窺見氣海真罡之境。

這樣的性情,只要讓出些微小利,再將其捧高上去,殺心自消,任意擺佈。”

藍大管家兩眼晦暗,流光浮動。

他看人向來很準,從未錯過。

“終究太行險了。關於大景聖人,還有太子與藩王,九邊和四神……這些訊息丟擲來。

但凡孟長河心裡多一分對景朝、對黑龍臺、對北鎮撫司的忠心,咱們都要死在那裡。”

年輕百戶面沉如水,壓低聲音道:

“更何況,他也許會懷疑我倆。

放長線,釣大魚,這是黑龍臺一貫的做法。”

馬車駛出外城,往萬年縣而去。

熱鬧嘈雜的吆喝聲,一下子就消失無蹤。

只剩下“嗚嗚”寒風,呼嘯不已。

“白骨道的奪心大法,發動之時最好挑動七情,勾起六慾,

這樣才能做到無聲無息,鬼神不覺。”

藍大管家平靜地望著“侄子”,過了半晌方才說道:

“孟長河不動怒、不生殺心,

我貿然種念,很大可能會被發現。

再說了,欲成大事,必有犧牲。

我已經做好獻身之準備,你想清楚了嗎?”

年輕百戶微微一怔,雙手交錯於胸前,低頭道:

“自是如此!”

藍大管家輕嘆道:

“當年的天機十二樓,擬定江湖黑白兩榜,何等風光?卻被燕王一把火燒成了白地。

你宗門長輩、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全都死了個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