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就是後者之中的頭牌。

「勞煩餘媽媽給個面子,今日尹某有一樁大買賣要談。那座散花閣,就由尹某包下了。

裡面坐著多少客人,他們的酒水花銷,全由同隆鏢局來結,如何?」

一個生得高大,方臉闊肩的錦袍男子將燙金名刺亮了一亮,頗有禮數的說道。此人正是同隆鏢局的總鏢頭,人送綽號「撲天鷹」的尹照文!

約莫五十許,兩鬢微白,精神矍鑠,未見半分老態,反而有種龍精虎猛的威武氣勢。甫一進到天香樓,就壓下陣陣靡靡之音。

「妾身剛才聽見有喜鵲叫,心想該是什麼好事上門,沒成想就見到尹爺您了!誰不知道您穩坐華容府鏢行的頭把交椅!

本來散花閣已經被趙公子定下,用來討姑娘的歡心。

可尹爺既然辦正事,那妾身怎麼都不能不賣這個情面!」

身子豐腴,抹胸盪漾的半老徐娘扭著腰肢,帶著香風,一下子就湊到尹照文的跟前。「趙家公子那裡,自有尹某去說,餘媽媽不用擔心。

且去把酒席、歌姬、舞女這等名堂備好,等下要迎貴客。」尹照文眉頭微皺,淡淡說道。

他並非喜好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放浪性格,平常來此只為應酬,從來沒有過夜。見這老鴇笑意盈盈,投懷送抱的輕浮姿態,不禁顯出敬而遠之的疏離態度。

「好的,請尹爺放心,妾身一定盡心盡力,免得砸了天香樓的招牌。」

人稱「餘媽媽」的老鴇眼力毒辣,看到尹照文不吃這套,立刻就收起笑意,變得端莊起來。

「去吧。」

片刻後,這位總鏢頭就在散花閣坐定,幾個弟子守在門外。他低頭思忖,想著貴客送來拜帖的真正用意。

守靜先生!

燙金名剌上蓋的章,是府主大印。

其下附註的字跡,卻是常守靜的手筆。

由此可見,這位師爺確實如傳聞的那樣,操持大權,代周大人處理華容一府政務!「若是公事,放在青樓未免不妥,若是私事.....府主身邊的親信師爺,尋我一個江湖人作甚?」

尹照文心思轉動,有些惴惴不安的意味。一府之地的鏢行魁首,聽上去威風八面。

可面對朝廷大勢,數千府兵,照樣沒有半點底氣,以及丁點兒勝算,說白了,他們這些走鏢的,不就是在官府手底下討生活麼?

與漕幫、鹽幫沒什麼兩樣,吃些朱紫公卿指縫裡頭漏出來的殘羹冷炙罷了!「尹總鏢頭,許久未見,風采依舊啊!」

不多時,屋門被推開,走進一個青衫男子,其人年紀四十許,有股濃濃的書卷氣。正是那位代替府主處理政務,被人叫做「守靜先生」的常師爺。

他目光溫潤,嘴角含笑,舉手投足間,令人如沐春風。

「守靜先生折煞尹某了,您有事相告,知會一聲便可,何必還送帖子,實在太給同隆鏢局面子了!」

尹照文連忙起身相迎,命守在門外的幾個弟子將酒菜端上,招待這位名曰師爺,實為府主的守靜先生。

要知道,當年周紹成初到華容府,手腕不夠靈活,行事也不夠果斷,叫本地豪強來回擺佈,鬧出一些笑話。

後來常守靜做了主簿師爺,恩威並施,剛柔並濟,打下一批,又拉上一批,才將那幫眼高於頂的大族地頭蛇氣焰踩滅!

穩坐華容府鏢行頭把交椅的尹照文,十分曉得這位守靜先生的厲害,所以如此放低姿態。

「尹總鏢頭無需緊張,守靜這一次找上同隆鏢局,既是公事、也是私事。」常守靜並不飲酒,取了一壺上好的春神茶,自顧自倒了半碗,笑道:「你也知道府主大人醉心百工技藝,對於其他政務不太上心。

近段時日,懷王客卿賈先生要回北海白雲城,趕赴那場極樂夜宴。」尹照文小心點頭,附和道:

「尹某也聽說過,懷王殿下於北海築城,容納奇人異士,每年都會驅策龍牙大艦出海訪仙,於船上舉辦傳聞之中的極樂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