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含章心中思忖著,搖頭道:

“老三喜歡鑽營計較,但眼界不夠高,只能當個戶部尚書。

老四是讀書人,心眼多,給他當官,內閣大學士差不多。

再往高點,就要慾壑難填,猶嫌不足了。

可惜,人心終歸隔了一層,即便手足兄弟,也不例外。”

陳規跟在太子爺後面,並沒有踩在白玉也似的華貴丹陛上。

上面刻有祥雲、瑞獸、龍鳳,乃是帝王權力的象徵。

尋常人不可以踏足。

他忽然眼皮一跳,看到茫茫墨色中,白髮白眉的陳貂寺徐徐走出。

好似腳不沾地,毫無活人氣息的積年老鬼。

這位服侍聖人四十餘年,不知名姓的陳貂寺。

就連司禮監大宦官見到了,也要恭敬叫聲老祖宗。

“這麼晚了,太子殿下還未歇息?”

這位白髮白眉,垂垂老矣的紅衣太監陰氣極盛,有種生人退避的驚悸感。

但面對身著明黃常服的白含章,沒有絲毫顯露。

也不知道是收斂得好,亦或者……叫太子爺的磅礴龍氣壓制住了?

“忙裡偷閒,出來走走。

白天人多眼雜,禁軍、太監、宮女,沒有誰見到本宮不磕頭的。

反而不如晚上寧靜,沒那麼多繁文縟節。”

白含章輕聲問道:

“陳公公也是出來散心?”

素來面無表情,像是活死人的陳貂寺,雙手籠在袖中,躬身道:

“聖人閉關之前,曾命老奴看好家門,因此不敢懈怠,常常繞著皇城巡視。”

白含章衷心道:

“辛苦陳公公了。”

陳貂寺後退一步,低頭行禮道:

“老奴不敢。應盡的本分罷了。

倒是太子殿下,每日操勞國事,須得著緊身子骨。”

白含章淡淡一笑,回答道:

“本宮心裡有數。”

陳貂寺不再多言,那雙渾濁黯淡的老眼,稍微打量太子爺幾眼。

許是心力消耗,勞累苦思,漸漸有氣血兩虧之徵兆。

也不知道太醫局那幫酒囊飯袋,養著幹什麼吃的?

竟然都沒有開些方子,好生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