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淵出天京之後,並未與洛與貞的商隊會合。

而是單獨率領人馬,慢悠悠行於官道。

一是考慮到朝廷北鎮撫司與通寶錢莊同行,好似護衛。

如果傳揚出去,容易落下口實,招惹御史臺的非議;

二是此去遼東山高水長,足有萬里之遙。

如今積雪未化,大道難行,小路泥濘,並不適合趕路。

倘若星夜疾馳片刻不停,只會弄得人困馬乏。

反而磨滅本身的悍勇銳氣,變成一支戰力削弱的疲兵。

不如等離開大名府後,途經各個府州的大驛站,到時候再逐批化整為零。

由紀淵攜總旗以及麾下親兵,各自換乘妖禽,先行一步,抵達遼東。

其餘的小旗,則換乘馬匹長途奔波。

剩下的緹騎就受些累,後半程跟洛與貞的商隊隨行,也算彼此有個照應。

這樣一來,就不會過於拖慢行程,等到三四月份才能踏足白山黑水。

至於最後一點,那便是紀淵透過皇天道圖的氣數感應。

冥冥之中察覺到了,並未在天京告別的臨濟大師,很有可能默默地尾隨其後。

故而,他特地放慢腳步,選擇在此恭候殺生僧。

「老衲本來還自以為行蹤隱秘,卻不成想早已暴露於九郎的眼中了。

不愧是九郎,老衲的好徒弟。

歷代隱脈傳人,能夠將《不動山王經》修持到這一步,屈指可數。」

手持銅缽,身軀枯朽的老和尚輕輕一笑,緩緩步入大堂。

那些本來正在推杯換盞,四散而坐的小旗、緹騎。

見到自家千戶都起身相迎,如何還敢有所怠慢。

嘩啦啦一下,好像波浪似的齊刷刷拔高。

皆是挺直腰板站在桌前,以示恭敬。

「臭和尚什麼來頭?」

這般大的動靜,嚇得剛才出言不遜的跑堂臉色發白,險些栽倒在地。

他又哪裡想得到,一個其貌不揚,好似風中殘燭的老和尚。

竟然能夠得到這樣大的禮遇!

北鎮撫司這幫在傳聞當中凶神惡煞,動輒抄家滅族的朝廷鷹犬。

何時還學會尊老了?

殺生僧淡淡瞥了一眼,瞧見這個跑堂雙手縈繞的黏膩血汙,嘆氣道∶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造下太多殺業,理應放下屠刀才能解脫。「

這跑堂是個滿面橫肉的黑粗漢子,莫名給殺生僧說得心裡發慌,訕訕道∶

「大師真會講笑話,俺在村裡做著殺豬宰羊的賤業營生,若放下屠刀,該靠什麼吃飯?」

殺生僧微微搖頭,好像看到執迷不悟的冥頑之輩。

端著菜盤的周掌櫃連忙上前,用力踹了一腳黑粗漢子,賠笑道∶

「他就是個蠢笨的木頭,大師不要跟這種痴人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