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極,馮銓,崔呈秀,周應秋,楊景辰五個閣臣,被崇禎支出了京城,只留下了張瑞圖與周道登。

空蕩蕩的內閣裡,兩人並不安生。

內閣,來來往往不知道多少人,憂心忡忡有的,正義直言有的,慷慨陳詞有的,指鼻怒罵有的。

將兩人弄的是焦頭爛額,疲於應付。

快晚休的時候,張瑞圖到了周道登的班房。

周道登坐在椅子上,正寫著什麼,有些詫異的看著走進來的張瑞圖,道:“張閣老有事?”

張瑞圖笑著,在周道登身前左側的椅子上坐下,道:“找你聊幾句。”

周道登連忙放下筆,道:“張閣老有什麼吩咐?”

張瑞圖擺了擺手,道:“次輔也是閣臣,你我並無區別。嗯,周閣老,你覺得,鹽課的事,該怎麼辦?”

周道登面色沉思,道:“難辦。這才是第一天,訊息傳的不夠開,用不了多久,必然天下譁然。京城其實還好,我擔心的是淮揚與南直隸。”

長蘆鹽場,是大明產鹽最多的鹽場,但淮揚鹽場分量更重。因為淮揚已然是天下食鹽的轉運中心,聚集了天下大半的鹽商。

如果淮揚亂了,等於天下的‘鹽路’都要受影響。

張瑞圖可不關心淮揚,他在那邊沒有多少利益,不動聲色的笑著道:“周覃是我舉薦的不假,但我與他確實不怎麼聯絡……陛下說的黑賬,周閣老認為會在誰手裡?”

周道登哪裡不明白張瑞圖的意思,道:“這個我哪裡去猜,我與那周覃就見過幾次,半點不瞭解。”

“那倒是,那倒是”

張瑞圖臉上有理解之色,笑著道:“你說,元輔去滄州,會不會做些什麼?”

周道登明白張瑞圖的來意了,這位是怕黃立極去了滄州,一手操弄,將長蘆轉運司的黑鍋,都按到他頭上。

“這個,”

周道登故作遲疑,而後道:“元輔深明大義,豈會亂來。”

張瑞圖坐在那,雙手按著大腿,好像是考慮著什麼,餘光瞥了眼周道登,忽然道:“周閣老,你認為,將長蘆的案子,就到周覃為止如何?如果持續追查,不止長蘆轉運司塌陷,怕是朝廷也要掀起大風波。”

張瑞圖坐直身體,看著周道登道:“陛下不是一直說朝廷要和睦嗎,造成朝野動盪不安,國政混亂,必然不是陛下所想看到的。”

周道登心下了然了,故作的道:“這個,怕不是你我能決定的吧?”

張瑞圖站了起來,道:“元輔不在,內閣只有你我兩人,若是我們意見一致,加上事態失控,想必陛下也會同意儘早收尾,平息非議的。”

周道登神色遲疑的沉默了。

張瑞圖見狀,連忙道:“這樣,過兩天,我與陛下說,其他人,也由我來說,只是,到時候,需要周閣老幫襯幾句。”

同在內閣,張瑞圖對周道登很瞭解。這個人看似是個點頭蟲,其實心底自有想法,從來不會將自身致於危險之中,並不是任人擺弄。

周道登跟著站起來,道:“張閣老,我認為,還是,再等等,再看看。”

張瑞圖見周道登不肯答應,笑容滿面道:“周閣老說的是。那就再等等,再等等。”

張瑞圖說著,就向外走。

周道登看著他的背影,心頭卻暗自凝重起來。

周覃是黃立極的門生,是張瑞圖舉薦任長蘆轉運使,不管那本黑賬在誰手裡,錦衣衛那邊只要追查下去,這兩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我是不是也該走了?’周道登心頭沉重的暗自道。

從施鳯來開始,來宗道,錢龍錫接連下獄遣戍,現在是首輔黃立極與次輔張瑞圖也逃不過。

馮銓,周應秋,楊景辰一直不斷的上書請求致仕。

崔呈秀一而再的陷入危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