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起紫竹軒美景,並賞析董非青詩句,談笑風生,氣氛便活絡起來。

董非青道:“在下斗膽,請問姑娘名諱。”

那女子抿嘴笑道:“我是紫竹軒外門執事弟子,姓月,名安嵐。”

董非青又讚道:“好名字!有月皎潔,山嵐靜謐,此心甚安,只有這等名字,才配得上姑娘這般的人物。”

月安嵐笑道:“果然是讀書人,誇獎人都是這般獨出心裁的。”

二人談談笑笑,月安嵐是紫竹軒外門執事弟子,向來負責山門對外接待等事務,口齒伶俐,談吐便給,董非青又刻意結交,自然越聊越是熱絡,上山之路雖然甚是遙遠,卻也不覺得枯燥了。

上了奎山之頂,月安嵐舉目一望,只見山頂一側積雪皚皚,另一側卻是綠茵環繞,一座莊園便矗立於綠茵之下,紅牆青瓦,亭榭軒臺,其佈局並不是此時最為普遍的對稱格局,頓時眼前一亮,便向那莊園走去。

進了莊園,只覺處處別出心裁,便如那月亮門,將其後的小湖綠樹框在圓門之內,便如一幅美景圖畫一般,設計之精巧匠心,前所未見,邊走邊嘖嘖稱奇道:“董公子這個莊園,設計如此精妙,不知出於哪位大師手筆?”

董非青道:“慚愧,乃是在下胡亂設計的,多謝姑娘誇獎。”

轉過月亮門,穿過湖邊曲廊,乃是一個精緻的湖心小亭,董非青伸手一引道:“請月姑娘進亭一坐。”

月安嵐便款款入亭,見亭中有個石刻的小桌,桌旁有四個小巧石墩,便點頭謝坐,自揀了一個石墩坐下,董非青也在對面坐了。

便有一個童子,手中託著一個白玉盤,盤中只有一個玉瓶,兩個小盞,輕輕放在石桌之上,一躬身便退下了。

董非青伸手提起玉瓶,輕輕傾倒,一股橙色汁液落入玉盞,稍有些粘稠,味道清香。月安嵐輕咦了一聲,伸手端起玉盞,輕輕抿了一口,只覺入口微酸,回甘卻甜,又有些香氣,不覺便一仰頭,將玉盞內的汁液喝了下去。

初時一股清涼甘甜之意直下嚥喉,隨後便覺暢快,口內留香久久不去,再一細品,猛然覺得自己所修煉的紫竹軒木系功法竟然自行運轉,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一種生命圓滿之感悟,但卻又無法捕捉,不由得驚歎一聲,問道:“董公子,這是什麼果子的汁液?”

月安嵐此時品嚐的,便是董非青從黑鍋倉庫裡取出的一種種子種植的水果,在藍星上名為沙棘,甚是珍貴,其中有著極為豐富的生物活性物質,生命力之頑強,營養之豐富,被稱為萬果之王,加上陰陽法陣中生命輪轉之道灌注,用這種果子榨出的果汁中,確實蘊含著一股勃勃的生命之力。

董非青自然不能用沙棘這個名字,沉吟片刻,伸手招來侍奉的弟子,讓他去取一枝沙棘果來,然後道:“不瞞月姑娘,此果乃是天賜之品種,還沒有命名,姑娘秀外慧中,聰穎博聞,可否幫這果子取個名字呢?”說著拿起玉瓶,又給月安嵐倒了一盞果汁。

月安嵐端起玉盞,在手心中慢慢旋轉著,似笑非笑地道:“董公子才華無雙,怎麼還要我這個小女子來起名呢?”

董非青嚴肅地道:“如此珍果,乃是與紫竹軒這樣的修真門派相匹配的,在下雖然也修習了一些粗淺功法,卻無法跟舉世四大門派之一的紫竹軒相比了,我來取名,乃是降低了這珍果的身份。”

月安嵐見他一臉的嚴肅景仰,忍不住撲哧一笑,道:“董公子過謙了。”

正這時,弟子取來了一枝沙棘果。這弟子頗為伶俐,送來之前特意去用淨水洗過,只見那一條枝幹之上,一串手指頭大小的果實密密麻麻地生長在一起,其色橙紅鮮潤,嬌豔如火,其香淡而不散,聞之心曠神怡,不禁讚道:“好漂亮的果子。”

她起身端起玉盞,在亭中來回踱步,不時舉起玉盞啜一口。

董非青笑吟吟地看著她踱步,也不說話。

少頃,月安嵐猛一回頭,大聲道:“這果叫做忘憂果,怎樣?”

董非青面不改色,心裡抽成了一團,這個名字……著實是俗了一些,手裡卻不怠慢,立刻拍掌道:“好名字!多謝月仙子賜名!”

月安嵐狐疑地看他一眼,見他目光真摯,又夾著三分歡喜,不由得訥訥道:“真的很好嗎?”

董非青頻頻點頭,讚道:“果然好名字!此果香而不俗,果汁鮮甜,卻不膩人,飲之難忘,記住了這果子的味道,自然便忘記了憂愁,貼切,貼切得很!”

月安嵐喜滋滋地坐回到石臺上,自己看著那一枝沙棘……忘憂果欣賞了一會,卻突然收斂了喜色,轉回頭看了看董非青,道:“董公子莫非是想用這個果子,來交換小奎村的本年貢獻麼?這怕是不夠分量吧?”

董非青笑道:“莫急,請姑娘稍待。”

過了片刻,那弟子又端了一個玉盤來,上面放著兩個小小的玉碗。

董非青親手將玉碗端下來,放在月安嵐身前道:“姑娘請品嚐。”

月安嵐端起小碗,裡面是一小碗粥,但那煮粥的材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半透明米粒,比普通大米顆粒大,且圓潤,用碗裡的小勺舀了一點,送入口中,微微咀嚼,只覺那米粒入口微彈,初時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口感,嚼了幾下便覺一股清香透了出來,而這股清香,與剛才那盞果汁一樣,有著極其明顯的生命法則氣息。

月安嵐慢慢將一小碗粥都喝了下去,閉目凝神,運起本門心法,只覺得與往日不同,每次運轉法決都有一股勃勃之力伴隨,經脈中暖暖得十分舒服。

董非青這次不敢再讓她取名了,老老實實地道:“此為藜麥,產量雖然極低,而且種植極難,但正因如此,這藜麥生長出來便是與天鬥,與地鬥,與命鬥,其生命力之頑強,世所罕見,以此為主食,自然可吸收其生命之力。”

月安嵐聽得已經有了名字,不免有點失望,問道:“是哪個黎字?”董非青剛要回答,猛然心中一動,道:“便是黎明之黎,此麥生長之一生,便如漫漫長夜,經歷過無數苦難,方才黎明日出,所以叫做黎麥。”

月安嵐點點頭,將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