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正值秋收季節,董非青早早地便下山回到小奎村。

村長一見到董非青,滿是皺紋的老臉頓時笑開了花。

跟那些常年種地的老農一樣,村長在聽到梯田這種耕作方式的第一時間,便判斷出其價值所在,毫不猶豫地發動所有村民依山建造梯田。

此刻的小奎村,跟往年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小村所依靠的奎山,沿山而下直到村後,已經密密麻麻地開墾了梯田,這對於缺乏平地的小奎村來說,簡直是天賜福報,村民們看到了指望,頓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勞作熱情。

如今正值豐收季節,奎山半山以上綠意蔥蘢,而半山以下一片金黃,如此景象,即使是董非青看到,也感受到濃濃的收穫之樂。

村民們正在忙碌地收割,小奎山以種植稻子為主,一捆一捆的稻穗被整整齊齊地碼在打穀場上,其中明顯地分成了兩堆。

董非青明知故問道:“村長,這裡為何分成了兩堆?”

村長道:“貴客有所不知,此處乃是紫竹軒所管轄之地,這邊這一堆,乃是奉獻給紫竹軒修真奶奶的孝敬。”

果然,過了幾日,紫竹軒來人便到了小奎村。

為首一個年輕女子,姿容頗為俊俏,村長聽到村民通報,急步出村一見,便忙陪笑行禮道:“原來是月仙子,今年是您當值啊?”

那女子笑容和藹,也微微躬身還了一禮道:“村長好。掌門遣我前來此處,收取今年的奉獻,煩勞村長了。”

說畢抬頭一看,卻見到跟著村長出來的董非青,那女子錯愕一下,笑道:“村長這是有客人?”

董非青向前兩步,躬身施禮道:“這位姑娘,在下董非青,乃是穀神山人氏,因為喜愛這奎山美景,所以在這裡修建了一個小農場。這裡見禮了。”

村長一聽,頓時心裡暗暗叫苦。

那女子笑道:“原來如此,這奎山風景的確不錯,難怪董先生有這般雅緻。卻不知董先生的農場裡種了些什麼?今年收成如何?”

董非青道:“今年只是試種了一些新莊稼,收成麼,也不算太高。”

那姓月的女子似乎頗為通情達理,便道:“既然如此,今年我們便不收取董先生的奉獻了。”

董非青卻笑道:“不不,在下聽說紫竹軒近日來人收取奉獻,乃是專程在這裡等候姑娘的。”

那女子一怔,問道:“請問董先生有何事?”

董非青用手虛虛向打穀場上劃了一圈,笑道:“在下想請貴派給我個面子,這小奎村的村民耕作不易,生活甚是清苦,能否請貴派免了小奎村的奉獻?”

只聽身旁撲通一聲,卻是村長整個人癱倒在地,汗如雨下,卻哆哆嗦嗦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姓月的女子看了村長一眼,淡淡道:“董先生,看來這位村長不太習慣免交奉獻這件事,您是不是管得有點多了?”

董非青認真地道:“任何事,就像大姑娘出嫁,總有第一次的,這次不習慣,慢慢過幾年,也就習慣了。”

那女子臉上一紅,有些惱怒,想想卻又發作不得,便冷聲道:“董先生,請問您憑什麼要我紫竹軒給這個面子?”

董非青道:“這便是我在此等候姑娘的原因了,請姑娘移步,到我的農場一坐便知。”

那女子想了想,總是忍不住好奇之心,便道:“也好,紫竹軒千年來難得遇到一個要求我們給面子的人,本姑娘便去見識見識。”

說罷回頭對隨行一眾人道:“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董非青一笑,伸手延客道:“路途有些遙遠,姑娘請。”便轉身上山,那女子撇了撇嘴,卻也跟著上山而去。

那女子走在上山的山路上,雖然山路陡峭,腳下的步伐也不甚急,卻如同飄飄仙子一般,董非青步幅甚大,但那女子輕飄飄地,卻半步不曾落下。

董非青側頭笑道:“這位姑娘好美的身法!”

那女子聽了甚是喜悅,董非青並不贊她功力高深,也不讚她步法神妙,而是贊她身法甚美,自然聽來悅耳。便笑道:“此乃我紫竹軒竹影婆娑身法,取於竹林在風中飄蕩之意境。”

董非青讚道:“果然是意境奇美。”

他思索片刻,仰頭吟道:“萬枝朝露學瀟湘,杳靄孤亭白石涼。誰道乖龍不得雨,春雷入地馬鞭狂。嘯入新篁一里行,萬竿如甕鎖龍泓。驚巢翡翠無尋處,閒倚雲根刻姓名。”

吟罷道:“久聞紫竹軒處於萬竿翠竹環繞之中,雲海竹海交響呼應,風起時有竹海呼嘯如龍吟,雨落處有青翠欲滴之清涼,真是神仙去處,正所謂‘一峰曉似朝仙處,青節森森倚絳雲’,神仙之境,不過如此。”

那女子眼眸中亮晶晶地,口中默唸著董非青的詩句,又默讀了一遍“一峰曉似朝仙處,青節森森倚絳雲”之句,良久讚歎道:“董公子大才,真是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