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白衣、呂輕琴躬身道:“遵命!“

楊離離接著道:“其餘長老、弟子,隨我前往甘國。”

所有弟子躬身領命,簇擁著楊離離,向甘國而去。

甘平城外,小河之畔。

紫衣已經停止了向河中輸送五行之力,反而是從河中反饋回來的精純規則之力,在她經脈中不斷運轉。

紫衣全身上下,籠罩在一層淡淡乳白色光環之內,配合那一身飄飄紫衣,當真有如夢幻仙子,令人有膜拜之意。

山谷周圍的花草樹木,隨著那無形無質的規則之力蔓延,漸漸回覆青蔥鬱鬱,一股感恩頂禮之念,也漸漸升騰而起,圍繞著光環中的紫衣旋轉。

紫衣緩緩將雙手合在胸前,那周圍的規則之力、感恩之念,便凝聚在雙手之上,紫衣臉龐上光芒燦然,似沐浴在神光之中的仙子。

小河之中突然水波盪漾,閉目盤膝的董非青就徐徐從水中升起,坐在水面之上,那河水徐徐繞著他旋轉,如同一尊寶座一般,將董非青託在水面之上。

黑鍋、大長老等人暗暗驚異,大長老喃喃道:“這便是五行之尊,規則拱衛的境界麼?”

黑鍋笑道:“不錯,這小子五行之力圓滿,從此之後,再也無需任何五行寶物輔助修煉,他本身就是五行之源!”

董非青靜靜體會了一下修為進度,那丹田之中,已經宛如星空璀璨,無數規則之力圍繞著中心星核,而那由五行輪盤和太極圖組成的星核,隨著旋轉,不斷向四面八方散發著五行之力,源源不絕,再無需外力感悟,此後便是壯大星核,催動進一步感悟,料想未來體內自成宇宙之時,便是功法圓滿。

若按境界而論,此番收到好處不少,已經穩穩站在藏象境巔峰。

徐徐睜開雙眼,看了紫衣一眼,又環顧周圍,笑道:“大家辛苦了!”

一眾流民早被眼前的奇景驚呆了,竟然便有許多人跪下磕頭,亂紛紛地叫著“神仙爺爺!”

董非青從水面上站了起來,慢慢踏浪走回,向眾人拱手道:“各位請起吧,我不是什麼神仙,只是個修煉之人。如今幸賴各位護持,僥倖有了些感悟而已。”

寧鄉老拄著樹棍,在幾個護衛的扶持下才能站穩,他傷得很重,但卻堅持著等到董非青從河中出來。他張開一張染著血的嘴大笑道:“他們膜拜你,並不因為你神奇強大,而是因為你是他們心中的神。”

董非青上前扶住寧鄉老,看看他的傷勢,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他在南宮玉樹的規則之力震盪之下,內臟多處受損,若是年輕力壯之人,好生調養或可恢復,但寧鄉老已經年過六旬,這般傷勢,除非他是真正的神仙,否則難以醫治。

他望著寧鄉老的臉,誠摯地道:“我更希望每個人的心中,都尊自己為神。”

寧鄉老連連點頭,道:“這便是你一直說的自助者天助之嗎?”

董非青點頭微笑,寧鄉老竭力站穩身形,大呼道:“各位鄉親,記住了,每個人都可以過得像個人,自助者,天……天助之!”

一眾鄉民紛紛回應道:“自助者,天助之!”

寧鄉老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純淨笑容,眼一閉,向後倒去。

董非青扶住他身子,輕輕放在地上,心中傷痛,難以言喻。

其餘幾個鄉老走來,一邊為寧鄉老擦拭面龐,一邊低低向董非青講述寧鄉老這幾日來的一言一行,董非青靜靜聽完,仰天長嘆道:“董某愚鈍,如此智慧老人,竟然沒能來得及多多請益,奉為師長!可惜!可惜!”

大家為寧鄉老更衣淨面,點起一堆柴火,焚化了屍身,董非青親自一點點將骨灰收集到一個小罈子裡,珍而重之地交給了一個鄉老道:“煩請各位,送寧老歸鄉。”

待眾人收拾好了寧鄉老的骨灰,董非青問道:“各位此後有何打算?”

一個鄉老黯然道:“如今雖然衣食尚可維持,但甘國戰事不知何時方能止歇,長此以往,實在不知道去何處。”

大長老走過來笑呵呵地道:“各位鄉親都是義士,老夫欽佩之至,若不嫌棄,請各位去我南越一族領地居住,我那裡山川廣闊,便劃出一個山頭來,專門為各位生計之用,一應的房屋、糧食、農具,全都包在我身上,如何?若他日戰事平息,各位還想歸鄉,老夫絕不阻攔。”

眾人聽了,臉上頓時有了喜色,十萬大山地廣人稀,雖然不如城市周邊生活便利,但遠離戰火之地,便是這個世上最好的桃源之所,何況如今是南越大長老親自邀請,任何一個沉星江南生活的百姓,哪裡不知道這個邀請的份量?

幾名鄉老低聲商議幾句,便決定下來,向董非青告辭。

大長老指派了一百名南越戰士,護送這些鄉民去往南越,沿途順便將寧鄉老送回故鄉安葬。

董非青親自送了這些流民們一程,不要說最後關鍵時刻,來自這些流民的信力讓他度過了最後一個關卡,更重要的是,在這群普通到沒辦法再普通的民眾身上,他驗證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當日在沉星江畔,他問黑鍋:“普通人想要過得好一些,有錯嗎?”

這些流民,只為求活聚集在他董非青麾下,然而當他們已經度過飢寒之厄時,他們依然走到了小河谷之中,無論他們曾經畏怯,還是逃避,但最後他們嘶嚎著向高高在上的修真之士撲過去之時,他們真正做到了匹夫一怒,天地變色!

董非青默默地走在流民隊伍之中,手中捧著寧鄉老的骨灰,他一遍遍地用手摩挲著冰冷的罈子,想起那個在漫天飛血之中,拄著樹棍走向戰場的老人。

最後,流民們帶走了寧鄉老的骨灰,依然如同當日向甘平城亡命求活途中一般,分成佇列陣營,長幼有序,相互扶攜,甚至途中見到什麼野菜野果,依然本能地摘下來儲存。

董非青看著流民隊伍的背影,久久不語。